藏高台: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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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种种的恨意和不甘尽数倾诉。

    同样,亦是将她自己的骄傲碾碎,“从今往后,大王所愿”

    “便是奴婢所愿。”

    语罢,几乎虚脱,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感受着从上至下的那道目光,一如过去许多次,含着审判和谛视之意。

    四下,死一般的寂静,莳婉只听得见她心底一阵剧烈的跳动声,竟像是把心口间的钝痛都冲散了几分。

    良久,上首的人方才开口,嗓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其中的讽刺之意却是犹如利刃,锋利且伤人,“是吗?”

    莳婉心头一颤,无意识抬眼去瞧江煦的神情。

    入目,男人居高临下,唇角弧度冰冷,黑色的眸子里只剩一片荒芜森寒。

    “倘若本王如今所愿”江煦一步步逼近她,两人距离再次缩短,连带着他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皆数落入耳畔。

    砸碎她心头晃荡不止的、那点儿白日梦一般的希冀,“是让你去死呢?”——

    作者有话说:答应的大肥章,它来啦~[害羞]

    第82章 驯服 情天孽海囚此生。

    江煦盯着她血色尽失的脸庞, 慢条斯理道:“如此,你此刻”话语如同猝了毒的箭矢,精准刺入, “便心甘情愿去死吗?”

    在莳婉耳边轰然炸开,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神魂俱颤, 高烧的灼热感褪去些许, 离得近了, 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森寒。

    和恨意。

    去死?她当然不想, 事情尚未到毫无回旋余地的那一步,她未曾获得想要的自由, 又怎么可能甘心去死?

    某种莳婉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情愫持续翻涌, 心口处钝痛更甚, 她张了张嘴, 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 吐不出半个字。

    太近了

    似乎, 江煦的恨意也清楚地传达了过来, 浓烈的情感,让她惧怕又无措,触及那双漆黑的眸子时, 还有几分混乱。

    混乱的情感, 混乱的关系,混乱的一切。

    江煦等了几瞬, 瞥见她脸上的挣扎之色, 忽地也止住了话茬。

    任何人,对待死亡,都有着最天然的抗拒和惧意,不必再苦苦纠缠和试探了, 莳婉,不是已经给他答案了吗?

    思及此,他眼底最后一次极其微弱的,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某些情愫,也在此时彻底熄灭,嘲讽和彻骨恨意渐渐占据上风,化在眼底,转化成一种了然之情。

    他退开了些距离,目光缓慢从她身上挪开,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会厌烦,讥讽道:“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轻易说出口?”字字如刀,刮过莳婉的脸颊。

    顿了顿,在她身上的桃红襦裙上略有停顿,“同样,既是欺骗,你往后也不必总故作姿态地承诺了。”

    何必还穿着他命人送去的这身衣裳?桃红

    江煦淡声道:“桃红乃妾室所穿,但”

    “莳婉。”他唤她的名字,语气却再无波澜,格外讽刺,“你确实不配此位。”

    不配当他的妾室,不配为他生下子嗣,更不配让他如此耿耿于怀,爱恨嗔痴,皆系于此。

    这般也好江煦微垂下眼睫,心底反倒掠过一丝扭曲的平静。

    她不愿,那他也不必再勉强,得不到真心,能牢牢锁住这具驱壳,那也是极好的,这样,她便永永远远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待他挥军洛阳,清除完那些碍眼的蠹虫,彻底登上高位,再无后顾之忧他尽可以将她牢牢绑在身边,折断她的所有羽翼,磨平棱角,让她只能仰仗他的鼻息而活。

    直到他玩腻了为止。

    回神,江煦眼底的最后一丝情绪也淡了下去,渐渐沉淀,宛如幽潭。

    见莳婉仍是愣愣地望来,转身,大步走至桌案,不再看她,语气平静极了,“自己滚回去,能少受些罪。”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两名亲卫上前,停在莳婉身侧两步,虽未明言,但意思已是极为明显。

    莳婉见状,努力稳住身子,试图起身,但她身子虚弱,还是不可避免地踉跄了下。江煦如今的模样,想来她应当也是达到麻痹对方的目的了。

    只是

    只是

    沉默几息,她低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然,话语声响彻室内,却犹如石子入湖内,除了几丝漾起的涟漪,旁的,丝毫不剩。

    久久无人回答

    又过了几日,莳婉恢复了些精气神,堪堪好转,便骤然得知江煦要带她一道去洛阳。

    皇都洛阳。

    她从未去过这种奢靡之地,她的国家只能算是小国,不甚起眼,莳婉出生时,虽也享受了几年的锦衣玉食,可那时,她的记忆还很模糊。后来几经波折来到元朝,一路上都曾听闻南元皇都的奢华景象。

    繁华鼎盛、熙攘喧嚣。

    但此刻江煦吞并幽州,彻底料理好整个北方,这样的时候去洛阳,比起“拜访”“应邀”,则更像是“宣战”和“出兵”。

    莳婉静静听着丫鬟侃侃而谈,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不知是否有伽纭那边人的功劳,还是江煦确实是不愿再多在她身上下功夫了。

    总归,这次伺候的人,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那么一些,且,应当也是被事先交代过,说辞一致,明里暗里,都是在规劝她。

    出发当日,莳婉临上马车前,才远远瞧见了江煦,两人时隔多日未见,他正低声与身侧的亲卫低声交谈着什么,片刻,略一挥动缰绳,骑马而来,在她的车架旁勒停。

    低低的交谈声透过马车的帘子,断断续续顺着风声飘进,“病重,天赐良机,万不可功亏一篑。”

    “兵分几路严加看管。”

    莳婉眼观鼻鼻观心,听到最后,马蹄声渐远,江煦也没有掀开帘子。驾车前行几日后,又一路乘船,再转马车颠簸数夜,十月中旬,一行人悄然进入洛阳城。

    没有接踵而至的人流,市集更是少见,甚至没有多余的炊烟,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街道,坊市门户紧闭,就算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也是面色惶惶,只一个劲儿低头往前走,不敢东张西望。

    莳婉倚在车窗边,长途跋涉下,脸色再度变得苍白脆弱,整个人沾染着几丝恹恹病气。脚踝上的镣铐被长裙遮掩,几乎看不太出来,但路途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走动,乃至马车颠簸等等,都会带来一阵痛楚。

    江煦本人虽没来洛阳,却是命亲信紧紧盯着她,且瞧着洛阳城这萧瑟低沉的氛围,可见皇都内亦是人人自危。

    她忽地想到临行前听到的那些话语,当时,曾提及有人病危,可见此人位高权重,在朝堂上地位超然,能让权贵也低调躲避的,也就是那几人而已。

    莳婉想了会儿,默默记下此事,转头便想去寻伽纭,谁知,一抬眼,却见到不远处,有一妇人正怔怔地望着这边,见莳婉望来,面色登时一亮。

    粗布麻衣,眉眼熠熠,正是彩月,自她身后,还零零散散跟着几人,画澜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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