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高台: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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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正放空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通传声。

    抬眼,便见江煦大步走进,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朱红窄袖袍,五官中的英气被无限放大,小麦肤色,打眼一瞧极为英俊,莳婉恹恹靠在软枕上,抿唇不语。

    许是最近她惯常摆出这种坏脸色,也或许是顾念着她的身体,江煦面色如常,寻了个软凳坐定。

    军医昨日多次强调在先,言及婉儿这回伤了心脉,必须得静养,若是情绪再这么反复几次,便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江煦初听这话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面对着本人,心底竟是又生出几分与前几日那夜类似的钝痛感。

    好在思索几日,心中主意定下,便道:“待你身子好些了,本王会把事情提上日程的。”

    这话说得突然,莳婉顿时警觉,追问道:“事情?”

    什么事情?她是不信以江煦的脾性,被她这么个小女子接连几次下脸子,还肯乖乖退步,指定是憋着什么坏事,又想来恶心她的。

    见她终于肯开口,江煦继续道:“先前你曾说须得正妻进门,方才能安心做妾室。”说着,望她一眼,见精神瞧着好了不少,边往下道:“等明年开春,战事告罄,便也可给你个名分了。”说起来,婉儿几次三番惶惶不安,定是认为一直这么仆不仆、主不主的,没有过一道明面上的身份。

    既如此,他晚些时候给她一个身份便是,免得她整日郁郁寡欢,动不动还给他甩脸子。

    一想到这茬,江煦不免思索起那军医的话,直言婉儿忧思过度,情绪难以平缓,又耐心道:“你近日好生养病,快些好起来,也好让下头的人筹备着。”

    莳婉闻言,只觉得面前的人是换了芯子、旁人假扮来的。

    否则她怎么会有些听不明白呢?

    江煦的意思,是明年开春娶了正妻过门,然后再给她个妾的位置?这样做,是为了让她安心,不要乱想?

    她下意识眨巴着眼睛,近几日她又瘦了些,哪怕日日滋补,可喝了那么多汤药,人难免倦得慌,更不必说整日整日胃里翻滚,反反复复吐了好些回。

    那股恶心感再度涌上喉头,莳婉拼命咽了咽口水,才将其压下,便垂着眼,好不去看那个让她这般作呕难忍的始作俑者。

    江煦近些日子极为少见婉儿示弱的模样,见她整个人病恹恹的,瘦影如梅,冷艳如银,一时有些意动,“本王今日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安心养好身子,安心跟着他。

    “再者,以后勿要到处乱跑,今后两三年的世道怕是会更乱,若是又跑,于你自身也是无益的。”

    莳婉一句句听着,方才堪堪凝起的那股精气神顷刻间又要散了,好在她修养了几日,确实好转许多,努力坐直身子,柔荑从被褥中伸出,轻轻捂着胸口,江煦被这一节雪白晃神片刻,好一会儿,只听见婉儿低声唤他。

    “江煦。”低哑哑的嗓音,配上原本清甜的声线,有种莫名的狎昵和缠绵。

    如今,他是不喜婉儿这般唤他的,可这回,心中却是无端地发着痒,被这一片将坠未坠的羽毛,搅动地怔了一瞬。

    他下意识凑近去听,便见婉儿猛然抬头,笑着望他,“我、不、要。”

    “我不要做妾。”

    这话几乎是正对着他说的,一字一句,偏生两人的距离又离得极近,近到婉儿的口型,江煦瞧着极为清晰。

    “你莫要胡搅蛮缠。”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身子往后退开了些,坐回软凳上。

    不要?莫不是以为她这样的出身,还能当谁的正妻?

    还是说独独不要做他的妾室。

    江煦的语气沉了几分,“不做妾?那你欲如何?”心中被戏弄的恼怒,淡淡萦绕心间,方才那点儿狎昵的心思登时消散,讽刺道:“难不成是做谁的正室?”

    他江煦的女人,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大胆?况且,就算是他哪天腻了不想要了,他碰过的女人,又会有谁敢再求娶呢?

    莳婉冷冷瞧他,“这便也用不着大王您来操心了。”

    不用他来操心?江煦起身,修长的身形颇具压迫,挡住大半的光源,连梳妆台上头的几株腊梅似乎也少了几缕香气,被困在这一片暗影之下,跌跌撞撞地打着转。

    “本王念在你身子不适,数次讲和。”

    “可你呢?”江煦说完,似乎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兀自道:“婉儿,你这性子太乖张了些,凡事,不是须得争个高低的。”

    而且

    离了他的庇护,她又能去哪里呢?

    江煦定了主意,便不再多瞧一眼,直愣愣往外走去。

    朱红的衣袖轻甩,散出几丝熟悉的药香,混进鲜红的腊梅之间,两相映衬,竟也有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待画蕙和画澜轻声走近,便见莳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的神情极为痛苦,见到她们两人的一瞬间,霎时像是失了力气,猛然跌落塌边。

    别院兵荒马乱,正院,却另是一番风景。

    屋檐瓦当,冰柱越发结实,长长的一条,尖端凝固着几滴水,晶莹剔透,不多时,发出一阵“啪嗒”的轻响。

    黑子落于棋盘之上,书房内,林斐然与江煦对坐两侧。

    江煦收回手,道:“承让。”

    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相互厮杀,白子的气脉被黑子生生截断,已然无力抗争。

    林斐然笑道:“原先便听家父提及,大王棋艺精湛。”

    “百闻不如一见,绯然受教颇深。”

    “咱俩的父亲是患难之交,一同出生入死,你不必如此客套。”

    “追根溯源,本王还该唤你一句‘义妹’呢。”他温和问道:“这几日,你适应得如何?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大王思虑周全,自然并无不妥。”林斐然见江煦颔首,顿了几瞬,这才道:“说起来,大王今日突然请我来书房,可是有什么事情商议?”

    这人与他想的一样,一点就通,极为聪慧,如此,确实省去他许多麻烦。

    见她坚持,江煦也不再多言,边不经意瞟了眼门扉的方向,这才面色如常应了声,“本王是有一笔稳赚不陪的生意,想要询问一二。”

    门扉外,一扫撒的小厮下意识放轻了呼吸,面上似是专心致志洒扫着,迈着的步子却是越发靠近书房一侧。

    林斐然不知门外情况,神情微愣。

    旋即便听见对面的人骤然扬起声调,用一种她很难形容的微妙语气,道:“林小姐气质出尘,正值妙龄,如你这般的寻常女子现下应是早有婚配了,不知”

    她的目光随之投向桌案,只见一纸文书被江煦推至她这一侧,伴着他低哑的嗓音,娓娓道来,隐带蛊惑,“可否有兴趣与本王谈谈?”——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狗头叼玫瑰]

    第45章 心冷 此恨绵绵,已无绝期。

    林斐然见他神情淡淡, 语调仍是高扬,恍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克制住心底的思索, 温柔笑了笑,“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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