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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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柔闻言糊涂一阵,掀起眼睫。

    对面是一张从容的脸,轮廓硬朗,沉渊似的眸子定望着她。

    虽不知他因何突然松口,知柔惊讶俄顷,便把心中所惑悉数倾倒。

    金乌欲坠,树影移到石座下,园中飞舞的莺蝶不见了。

    知柔目光垂于案几,久坐令她的腿有些僵麻,她似无知觉一般。

    自凌殊口中证实了辛夷公子的身份,她并不错愕。

    那日在黍稷楼,苏都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愿将真相告诉她,就是因为这个吗?可是陛下疑忌常遇,不是她的错——不论当年常遇回京的行期是否迟缓。

    思绪飘荡,停于昶西宋氏。

    ——“当年常遇帐下,确有一心腹,姓宋。虽不知其名,但闻他出身昶西,文采斐然,亦长于兵法,昔年军中多称其为‘少策士’……”

    春蒐夜宴上,宋阆见了她的神情,不正是双目含疑,面如纸色?若凌殊所言为实,眼下宋阆一门才是她该查探的关节。

    那张奉霖又是谁的人?

    知柔心里反反复复钻上一个念头:她要回京。

    案前香燃尽了,她瞧一眼亭外的天色,收敛情态。

    “多谢凌公今日解惑之言,晚辈已无他问,叨扰良久,便先告辞了。凌公珍重。”

    提衣起身,向凌殊施礼。

    方走两步,背后掠起一道:“宋姑娘,不想留在廑阳?”

    知柔脚步停下。

    余晖洒入亭内,凌殊扬目看去,那副笔直又叛逆的背影使他有一瞬间的错觉。

    当年,他不许她舞刀骑射,终是拦她不住。如今,她的女儿也像她一样,行走在外,武艺傍身。

    她这般教养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知柔转过脚,俯首向凌殊大拜,磕了三个头。

    直到她的身影全然被石梯湮没,他都不曾听见她的回答。

    凌殊蓦地有些后悔,怎就心软应了她呢?摇了摇下颌,唇边泄出一缕自嘲的笑:“迟暮了啊……”

    京师,紫章街,宋府。

    才到日暮,邸中各处不绝如缕地掌起灯。檐下风铃轻颤,宋阆扶栏往四面看去,一日之中,好似唯有此刻能让他觉得平静。

    太阳快踩下树梢,背后遥遥靠来脚步声,有人走上楼,停在他身后。

    “老爷,我等派去江东的人回信,并未发现宋知柔行踪。”

    宋阆侧过脸,面带怀疑。

    据宋从昭府上之言,宋知柔离京是去江东探望老夫人。既是探望,怎会没人见过她?难道……她根本不在江东?

    宋阆眉头一拧,半晌,他转口问:“那边可有动静?”

    上个月,孙思仁曾遣人过来,称是奉太子妃之命,令他细查宋知柔的身世。

    自常遇一案结后,他与孙思仁鲜少私下往来,东府若有所嘱,都是太子亲随出面传话。这次行径颇为反常,又牵涉宋家女,他心生疑窦,便留了个心眼,着人暗中盯着孙府。

    “孙尚书……似是着人去了北边。”

    “哪一日的事?”

    “十几日前。”

    宋阆听了彻底转身,皱眉凝视他:“怎么之前不见来报?”

    “消息未明,底下人不敢擅禀,属下也是今日方才得知。”男子拱手躬身,“乞老爷宽恕。”

    宋阆眼光在他面上流转一圈,抿唇出了口浊气,到底伸手托他一把,叫他起来。

    折过背,兀自喃喃:“北边……他命人去北边做什么?”

    几番思索不通,叹了口气:“罢了。”又问,“派去洛州之人可有回讯?”

    “还不曾。”

    宋阆道:“一有消息,立刻告于我。”

    从凌府出来,比踏入其中还得礼许多。凌家套了马车送知柔回去,自头至尾未问她所居,仿佛早知一般。

    知柔控制不住想起魏元瞻,便在半途叫人把她放下。

    驾车之人犹豫着,不曾料,此女竟直接步出车厢,从车辕边跳了下去。

    残碎的月亮从天幕中扒了出来,街上还人气兴盛,越往湖边走,游人的影子便逐渐少了。

    灯笼在檐宇下轻轻摇动,掉下几团光,有男子行于影中,手里拿着画像巡视,稍顷,对上了知柔的视线。

    他低头比对,把画一收。

    知柔发觉了对面的动作,慢慢后退,过了巷口,转身就往船舫跑。

    嘹亮的镝声划开苍穹,树上羽禽惊飞。

    前面也有同样装扮的男子,凝着这边,朝她过来。

    最初是两三人,渐渐至她周围的,便有六七个。

    被逼进一条巷子,路深得看不见底。日月交替,没有了明烛,视野黑茫茫的。

    昨日赴宴,知柔将短刀暂且交给魏元瞻,身上并无利器。她攥紧掌心,吐纳稍促,目光紧盯来人。

    这群打手比之前遇上的,明显更加谨慎。似乎得了提醒,应付知柔,他们像暗中窥伺的饿狼,步伐极缓,却沉得如同碾人心上。

    知柔需要兵器,四周不可得,唯他们手中能取。

    她飞快瞟了一圈,目光投在离她最近的男子手上,瞧清楚了,竭力运着呼吸,嘲道:“五指不全,握得稳刀吗?”

    那人眼色一凛,低骂了一声什么,猛地拔步上前。

    刀光近咫尺,知柔不断闪避,锋刃掠过发丝,已有几缕被削落,轻飘飘地伏去地上。

    过了数十招后,那人再次出手,她微一侧身,电光石火间,反手擒住那人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脚下疾踢,那人吃痛半跪,她左手一翻,便夺过了刀柄。

    知她狡狯,那行人早有提防。

    为首者拂掌一掷,即见一物破空而来,知柔目光微凝,旋即劈刀将其斩裂。

    谁料空中忽若雪洒,粉末沾进眼眸,她旋即闭眼,眸内刺痛如针。

    知柔甩了甩脑袋,不知谁低喝了一句:“上!”

    立时脚步声纷至,刀风森森。

    知柔身形急退,因不能视物,抵挡尤其困难,袖袍几次被寒刃割破,杀意贴着肌肤,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势渐颓败,一个踉跄间,有人从后面拦住她的腰,一股熟悉的气味覆上来,手腕也被人箍住。绷紧的心弦和戾气在这一刻,无意识地松懈了。

    交鸣之声不绝。

    知柔似乎脱力,眼眸半睁着,有人扳过她的脸,并指碰了碰:“还可以吗?”

    她听出了他的声音,想回话,意识越发朦胧,最后只剩下呓语般的三个字。

    “……魏元瞻。”

    第139章 骄满路(一) 你真要我进去服侍你吗?……

    知柔梦到自己倒在雪地里, 白雪覆盖了她的眼睛,四肢僵硬。忽然,有一物被狼衔至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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