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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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才经过宜宁侯府,到起云园,尚要费些时候。

    魏元瞻侧过眼,见她半天没动作,似乎不疼了,可眉宇还轻轻皱着。

    他有意与她搭话:“谁给你穿的衣裳?”

    闻言,知柔垂下眼皮,视线刚落到衣裙上,唇角就抿了起来,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十分不妥。

    她犹未开声,就听魏元瞻含笑赞了一句:“好看。”一听就是在调侃她。

    她束起的头发配一身扎得像蹴鞠的衣裳,还不如男装顺眼。

    知柔突然想起星回和二哥哥,手指停顿:“眼下什么时辰?”

    魏元瞻算了算自己出来的时候:“大概,戍时二刻了。”

    完了,知柔心道。

    星回见她久未归府,定会按她嘱托去找二哥哥。等二哥哥过来,岂不白白惊扰袁大人,令他起疑?毕竟她已安然离开,无须二哥哥替她解围。

    知柔瞄了眼魏元瞻:“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做什么?”

    “能不能让长淮去给我二哥哥传口信?”

    魏元瞻睇她半晌,倏然笑了,睫毛往低下轻覆,是气笑的。

    随后抬起:“你让我给你驾车?”

    他眸中闪过一丝恶意,”那你不用去起云园了,跟我回侯府吧。”

    知柔一怔。

    魏元瞻暗悔自己说错了话,平添轻浮,只好把脸别到一边,盯着门板。

    知柔还在分辨他的语气是有几分动怒,窥他须臾,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想把他的脸带着转回来:“魏元瞻?算我欠你两次,拜托你了。”

    魏元瞻万分不愿做她的车夫,听她口气,好像真的着急,心内挣扎片刻,让了她。

    于是叫停马车,推门出去。

    车厢内只余知柔一人。

    她指节收紧,开始琢磨后路。

    既不能宿在外面,又不能叫家里发现她的行踪。她记得师父那儿有清痕散,见效很快,可以维持一个时辰。

    一面想着,知柔忍痛掀开靴缘,把在阁中藏好之物取出来,塞进怀里。

    头抵靠在车壁上,微微仰着,吐了口气。

    真疼啊。

    马车至起云园,夜色愈浓。雪南正在庭中舞剑,自从他收了两个徒弟,逐渐有了夜里练功的习惯。

    听见声音,他蓦地收手,即见魏元瞻把知柔横抱进来,老仆在旁亦步亦趋,问他要不要寻个大夫。

    “柔丫头怎么了?”雪南锁着眉峰询道。

    魏元瞻说:“崴伤了,她很疼。”

    雪南让他们进屋,待把知柔置去榻上,替其诊看,是伤到了骨头。

    “怎么回事儿?”

    知柔放下眼梢,声音有些缓:“我从墙上跳下来,没踩稳旁边好像有块石头,不曾瞧清”

    魏元瞻坐在圆案后面倒了杯茶,显然是白天沏的,入口又冷又涩,呷得他皱眉。不时往榻上瞄去两眼,不着痕迹。

    知柔问道:“师父,能给我清痕散吗?”

    雪南瞅她一会儿:“清痕散只能吊一时,我替你治完伤后,你得静养。这两月都别来练武了,在家中也不可,直到完全恢复,明白吗?”

    “师父,”知柔低唤了声,带些笑意,“不至于我之前扭伤也没养几天,好得很快。”

    雪南目光淡淡,话中满是无谓的腔调:“你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我能说什么?”

    听得知柔不敢造次,忙收敛表情:“知道了,我依师父的。”

    雪南笑了笑,起身去屋外拿药。

    魏元瞻扶袍转背,视线落在知柔面庞:“你去袁大人宅邸,做贼么?”

    整个晚上,他才问起知柔到袁宅的目的。

    她闻言,忽觉怀中之物有些硌得慌,转瞬又想,她这也算“贼不走空”了吧。

    知柔编造几许:“袁大人家布局奇特,我素喜屋宇构筑,有意观摩。可惜没有身份结交大人,只好出此下策。”

    “撒谎。”魏元瞻判道,他手指叩在案沿,渐次停下,目色微深地望住知柔。

    “我帮了你,你却一句实话也不和我说,我真能指望你还我几份没打欠条的人情吗?”

    幽澄的蜡烛照亮屋室,知柔不躲不闪,也望着他:“如果我做的事情非善呢,你还想知道?”

    四目相对,魏元瞻眸光愈积愈沉。

    恰值雪南进来,他挪开视线,缄默着握住茶杯,心底自问,他对宋知柔的好奇是不是有点太盛了。

    另一边,宋含锦得知下月嘉阳县主及笄,母亲要带她们去王府观礼。

    烦丝一长,便来拢悦轩找知柔谈论此事。正好有日子没和知柔宿一处了,索性借着今日,促膝长谈。

    “你们姑娘呢,可睡下了?”

    星回在屋内听见三姑娘的声音,惶恐得要命,忙不迭熄灯,褪掉外衣,又将枕头衾被摆弄好,落下床帐。

    做完这些,她开一点门缝钻出去,正见三姑娘拾阶上来。

    星回道:“三姑娘,我们姑娘有些头晕,先歇下了。”

    宋含锦睨她一眼,迟疑着问:“叫人看了吗?”

    “姑娘说睡一觉便好,许是下晌习射太累了。”星回答对。

    宋含锦心内存疑,却没多想,只是交代:“好生照顾你们姑娘,若不适,拿母亲的帖子去请太医,别面嫩扛着。”

    “是。”星回捏着袖中的手,勉强做出一副从容之态,等宋含锦走后,一身力气卸软,后怕地踱回卧房。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窗牖处发出些“吱哒”的动静,星回一惊。

    须臾,知柔冒了出来,行走间有些跛脚的样子。星回忙去扶她:“姑娘受伤了?”

    “小伤,不要紧。”知柔冲她一笑,神情中未见半分痛苦,还是那个明朗灵俏的四姑娘。

    星回把人搀去榻上,知柔解发脱衣,如今不在人前,终于屈腿好好检查一番伤处,瞧着不算严重,怎么就要将养两月呢?

    知柔闷闷地撇了下唇,未几,道:“星回姐姐,能帮我打热水吗?”

    与此同时,魏元瞻回到侯府,一进房门就看见案上压着宋知柔的玉玦。

    他搦回眼,踱到窗边,余光又被菖蒲左侧一捧野花摘去。还是她。

    心头莫名烦躁。

    在起云园,宋知柔问他的话,足让他感到困惑——朋友之间,对方所行之事,另一个人一定得知晓么?

    他对旁人的行径,好像不曾如此心奇。

    宋知柔哪里不同?

    魏元瞻按在窗台上的手紧了紧,思绪弯绕着,竟然想到魏鸣瑛。

    有人戏弄姐姐,他会动怒;有人欺负宋知柔,他必定报复回去。

    姐姐身边出现江筠这样的男子,他十分不爽;宋知柔出入凌府,他亦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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