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酒饮得: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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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很快,也很坚稳。

    所以她故意出言挑衅齐耀祖,使得对方愈发跋扈,甚至口出狂言,咒天骂地。

    而现在,当门外之人终于站在眼前,晏怀微知道,是时候尘埃落定了。

    “齐大郎,你回头看看你身后是谁?”

    齐耀祖翻了个白眼:“你这婆娘惯会诓人。这里是家宅,就算你那姘头泸川郡王来了也治不了我……”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话语,齐耀t?祖扭头向身后看去——只一眼,他便“砰”地一声跪趴在地。

    但见原本空陋的柴房外,不知何时竟然肃立着数名殿前司禁军。

    而被这些军士簇拥着的人,头戴长帽翅展脚幞头,身着生色领黄罗衫,外罩绛罗公服,腰佩御仙花金銙带——如此装扮,不是大宋的官家还能是哪位?!

    “泸川郡王治不了你,朕来治。”

    那人的声音冷锐如冰凌,一字一句扎在齐耀祖身上。

    刚才还在大声叫骂着“天是个瞎眼天”的齐耀祖,此刻头低屁股高地趴着,冷汗涔涔,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他一心只顾着欺辱晏怀微,竟浑然不知官家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齐耀祖不是没见过赵昚。往昔赵昚还是普安郡王的时候,齐耀祖捐官富阳押司,因缘际会他曾与赵昚见过几面。

    但过往每每相见,此人皆温文尔雅模样,看起来十分和善。

    可直到今日,当对方负手蹙眉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齐耀祖遽然感觉到一种宛如泰山压顶的震慑力,那气势压得他半点儿不敢抬头。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一句俗谚:老虎不发威,你当他是病猫?

    正胡乱想着如何为自己刚才的嚣张言语开脱,恰在此时,忽见另一位脚蹬乌皮靴之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齐耀祖觑起眼角向上看去,霎时间唬得寒毛直竖,浑身觳觫——流言中已被杖责至卧床不起的泸川郡王,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冷眼如利剑,仿佛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私酤之事,我早就盯着你了。原想放长线钓大鱼,可眼下我已等不下去。哪怕只抓你这条泥鳅,也能带出一把河泥。”

    赵清存面色惨白,身板却挺得笔直,话语亦如冰刃一般。

    赵昚迈步从齐耀祖眼前走过,边走边说:“朕今日至此,乃受人之托,特意来刬恶锄奸。也省得日后再有人詈诟,说天是个瞎眼的天。”

    “陛……陛……陛下……小民……不是……”齐耀祖牙齿咬舌头,话都已经说不利索。

    “备纸笔。”赵昚扬声吩咐。

    旁边有人恭敬地应了,听声音十分耳熟。

    齐耀祖战战兢兢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登时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哭出来——那人正是秋敏之父、殿前司都虞候秋成,也是齐耀祖一心想攀上的新泰山。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便在柴房内的那张破烂桌案上摆开,两名禁军上前,将腿脚已软得站不住的齐耀祖拖至桌案旁。

    “朕今日要你写一纸文书,”赵昚语气平淡,神情也平淡,“朕说,你写。”

    齐耀祖牙齿格格打颤:“禀官……官家……小民不……不大会写字……”

    赵昚看了秋成一眼,秋成即刻意会,上前拉起齐耀祖的手,将毛笔硬塞进手中,而后攥紧他的手帮他写。

    待诸事备妥,赵昚转眸看了一眼赵清存,又将目光移向晏怀微,思忖片刻,开口说道:

    “三生缘结,则琴瑟和鸣。三年怨愠,则窾隙难弥。”

    桌案旁,秋成攥着齐耀祖的手,将赵昚口述之内容歪歪斜斜地写在纸上。

    “今夫妇不睦,恰如壁间蛇影,瞰瑕伺隙。”赵昚继续说。

    听至此处,晏怀微瞠目愕然——赵昚让齐耀祖写的,并非私酿酒水的告罪文状,而是一纸和离书!

    “故会诸亲,各还本道。”

    “相隔以后,愿娘子谏选高官,玉烛调和。”

    “自此不得互相搅扰。行归陌路,相忘云烟。”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写就,秋成又拽着齐耀祖的手于其上画押,之后将那纸文书捧至晏怀微面前。

    晏怀微接过文书,画押,轻声道谢。整个过程中,一眼也没敢看向赵清存。

    她今晨趁着赵清存尚在梦中,孤身离开郡王府。其时只留下一封辞别信,说自己回齐家去了。

    之所以如此做,盖因她笃信赵清存一定会来齐家找自己。

    她要舍身入局,迫着赵清存不能不出手。之后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齐耀祖治罪,哪怕被连坐,她亦无怨无悔。

    可谁知……赵清存居然搬出官家来逼齐耀祖重写和离书!

    如此荒唐举止,官家竟然允了?!!

    赵清存……你到底……到底是怎么说服官家的?

    “家事已毕,接下来,该处理犯禁之事。”赵昚复又开口,音声依旧凛冽。

    殿前司军士松开了架着齐耀祖胳膊的手。

    力道一撤,齐耀祖立刻如同一滩烂泥,再次趴跪于地,满脸鼻涕眼泪,再无一丝一毫的嚣张。

    赵昚迈步向柴房外走去,边走边厉声下令:“暂将此人收监,其名下所有脚店封查。立刻着户部并酒务提点、监酒、临安府衙彻查私酤一事,凡牵连此案者,概不姑息!”

    众人连忙应下。

    赵清存跟在赵昚身后走出柴房,晏怀微也拔腿追了出去。

    黄昏已至,余霞成绮。

    赵清存的背影却显得很冷清,像一片孤独的翎羽,又轻又可怜。

    适才赵昚进宅子的时候,已着禁卫将齐家所有人都控制住。此刻这些人都战战兢兢地候在院外,很快就会被全部带走羁押。

    “摆驾回宫。”

    赵昚大踏步向着车驾行去,谁知才走没多远,忽听身后传来“砰”地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女子失声惊呼。

    他倏地回头,就见赵清存面如死灰,已然昏厥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个红霞粲然的黄昏,赵昚却隐约嗅到斜阳正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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