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宦: 40-50

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枕宦》 40-50(第6/17页)

退后两步,当即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方才匆匆一瞥,也压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可脑海中只剩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低头,粘稠的血液将将要蔓至鞋边。

    梁寒含笑揉揉她脸颊,轻快地说:“若不是你贪睡,也不至于折腾成这样才见着。怎么,不敢看吗?这叫弹琵琶,是个动听的名字。”

    见喜紧紧闭着眼,可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狰狞面孔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阉狗……不得好死……阉狗……你不得好死……”

    细碎而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撕扯出来,像嘲哳嘶哑的管弦,一句说完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

    这声音甫一入耳,她指尖便是轻微一颤,在他的视线里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而他却心绪却渐趋平静下来。

    这些年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样的话。

    “阉狗”是旁人对他的称呼,而“不得好死”或许就是他将来的结局。

    往常说这个,至少是要割了舌头的,可今日他不想。

    他忽然也想让她听听。

    直面这样的场景,让他心中无限舒快和满足,也头一回带来忐忑。

    她的世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他是最大的污点,带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拉着她在地狱徘徊。

    也许只有她亲眼见到了,才能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想将她一起带来,兴许是一时脑热。

    想让她看到关于他的一切,包括光鲜的、阴暗的,无限接近天堂的、也无限接近地狱的。

    她握着他小指不放,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厂督……这人是谁?为什么要下药,是想要对付你的人吗?”

    梁寒微微讶异一瞬,这是在关心他么?

    他懒懒笑着接她的话:“忘了告诉你,他叫彭越,是我东缉事厂的三档头,”

    说罢顿了下,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血人,牵唇一笑:“武功高强可惜智谋不深,下辈子做人还需再练练。哦,对了,当日在司礼监衙门口拦你的锦衣卫,便是这人的兄长。”

    原来如此。

    她还记得他说过,那人被他剥了皮挖了眼,这三档头也是她前头在锦衣卫衙门见过的,那碗茶就是他递上来的,原来是为了给兄长报仇。

    让她死应该是更好的复仇方式,可他却偏偏选了这样的法子。

    也许底下人也知道,她在他心中并不十分重要,死亡只会带来短暂的心痛,可揭他的伤疤却比杀人还要痛快些。

    这样想着,手指已不经意攥紧他的手掌,温温热热,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他眉梢一挑,凤眸眯起,“你想救他?”

    她摇摇头说不是,又顿了顿,有些胆怯地望着他:“您……愿意听我说吗?”

    见他轻轻颔首,她才咬了咬唇道:“他兄长罪不至死,可您却杀了他,如今来找您寻仇也是人之常情。”

    梁寒面色一黯,见喜赶忙续道:“我不是替他说话,他们做错了事理应承担后果,可这也远远足够了,您给他个痛快吧。还有,他的错和旁人无关,您别为了这个惩罚妃梧姐姐和那些护卫,他们是无辜的。”

    听到“妃梧”二字,刑架上的人明显震了震,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梁寒冷眼瞥过去,慢条斯理道:“戳心窝子了?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以为咱家不知道吗?”

    彭越几乎是一瞬间目眦欲裂,眼眶红得滴出血来:“阉狗……我把你碎尸万段……”

    他每说一个字,口中便有鲜血滑落,仿佛永远流不干,只是这点血与他身上的残躯相比,已经不算什么。

    见喜缓缓转过身,鼓起勇气睁开了眼。

    如若不是亲眼看到腰腹上方隐现的白骨,她甚至不敢相信世上有人伤成这样还留着一口气。

    可厂督每天都在经历这些,面上的夷然镇定,几乎与看寻常鼠蚁无异。

    她倒吸一口凉气,微微侧头去看他:“厂督,我看过了……您答应我好吗?”

    ……

    深夜的诏狱,在一声沉闷的惨叫过后归于宁静。

    四更天的御街杳杳无声,寒风里的几盏纱灯被吹得东倒西歪,如油尽灯枯的伶人竭尽心力付出最后一场惨烈的狂舞。

    见喜心内狠狠悸动着,甚至梁寒走在前面都能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开始有些后悔这样的冲动了,带着她往尸山血海走过一遭,往后他在她心里会是什么样子?

    人间厉鬼,还是地狱修罗?

    “哎哟——”

    她没头没脑地走着,竟没瞧见大路中央凸出来的一块砖石,脚一崴,扑通一声跪跌下来。

    梁寒立即转过身来,小丫头眉头皱成一团,抬起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咬着牙抿住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蹲下身去瞧她的脚踝,揉了揉,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他低声斥她:“平地都能摔着,你本事大得很。”

    她揉了揉脚,其实并不很痛,但她就是很想哭。

    也许需要这样的一个发泄口,将先前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以流泪的方式释放出来,心里才会好受很多。

    她就这么顺势坐到了冰冷的石砖上,两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去大哭。

    瘦瘦小小的一只,窝在宽敞无际的长街,哭得人心瑟缩起来。

    长夜寂寂,清冷的月色将她与他笼罩在同一圈光晕里,他一抬臂,地面上映出他的影子,仿佛将她温柔地圈在怀中。

    他屈起一面膝盖弯下身,半跪半蹲,这动作很多年未曾做过,久到快要忘记了。

    他伸手探到她下颌,将她泪盈盈的小脸抬起来,“在太后面前不是说同我在一起有很多乐子么,你瞧见了,那里便是我的乐子。”

    先前她说得对,他实在不会说话。

    做了这么多年恶人,此刻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讲不出来。

    睫羽颤了颤,她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儿,“厂督,您这样真的高兴吗?”

    他后槽牙绷紧,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她伸过去握住他的手,瘦削的指尖纤细脆弱,却试图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他,“我没生您的气,东厂和锦衣卫都在您手里头,我知道您这辈子做不成大善人了。您可以让所有怕您,可是能不能……别让所有人都恨您?”

    她将下巴搁在他手背,轻轻地压下去,月色光华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吸了吸鼻子,又道:“寺里的小尼姑个个清心寡欲,有时候踩了一下草地都要念几声阿弥陀佛,因为人间草木都有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怨念缠身,此生便不得安宁。”

    她抬起眼看着他,“您说诏狱那种地方,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什么妖魔鬼怪都在空荡荡的石壁上转悠,这么多年积累了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哇叽文学,wajiwenxue.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