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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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于前院正堂分坐左右。二位姑姑为尊长居上,晟朝以男子为尊,兰浓浓只得屈居其下首。

    略作寒暄后,覃景尧取出一叠文书交予同泽,转呈二位师傅,继而缓声道:“此乃浓浓此次敏症的完整脉案,病症记录与用药明细,皆陈列在上。除主治大夫外,我亦延请京中医德双馨的名医共同会诊,结论皆如脉案所言,过敏之症目前尚无根治之法。”

    他语气转沉,又道:“然病症不除,终是心腹之患。故我已嘱咐大夫配制应急药物,并将持之以恒钻研此症,必求根除之道。”

    二人边聆听边翻阅,频频颔首,面上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阿弥陀佛。”

    云安合十缓声道,“姚公子思虑周全,浓浓此番惊险,全赖公子悉心照拂,方能化险为夷。”

    云明颔首接言:“病症无小事,存此隐患终究令人忧心。浓浓素日烂漫率真,不拘小节,今有姚公子从旁看顾,我等也可安心了。”

    兰浓浓错失先机,纵无经验,也听出他有意示好。偏他言辞沉稳周全,不显卖弄,亦无谄媚,叫人挑不出错处,只暗气他奸猾深沉。再闻姑姑们话里话外尽是托付之意,她顿时如坐针毡。

    “二位姑姑不必忧心,”

    她强作镇定笑道,“此次实属意外。从前在玉青时便一次都未曾发作过,日后我自会多加小心。”

    “病灶潜藏,岂可心存侥幸?此番幸有姚公子在侧,若你孤身一人遭遇不测,届时悔之晚矣!”

    云安言及此犹觉后怕,当下不赞同地瞥她一眼,不容她再辩,转而向静坐含笑的男子歉然道:“浓浓年少,心思单纯,难免思虑不周,日后还需姚公子多费心包容。”

    覃景尧自然顺水推舟,颔首应道:“二位师傅言重了。照顾浓浓本是我分内之事,自当亲力亲为,甘之如饴。”

    堂中四人在坐,唯三人时而交谈。虽不算热络,却气氛融洽。

    明明所言之事皆与她切身相关,惟她这个“待嫁新娘”却被冷落一旁,内心煎熬如火。却皆是因自己曾在姑姑们面前将他夸得完美无瑕,亲手将亲人引入他的迷途之中。

    权势迫人,即便她此刻道出真相,除了徒令姑姑们担惊受怕,终究百害无一利。

    事需逐件而理,眼下但求姑姑们心安离去,纵他得意一时,又何妨。

    “便依姚公子所言,六日后吉期,行订婚之仪。”

    “明日亦是黄道吉日,既然皆属良辰,何必多等六日?”

    兰浓浓忽地开口,却如石破天惊,引得三人俱震。二位姑姑愕然相望,她眯眼笑开,转向左侧挑眉看来的男子,红唇轻启:“横竖你早已备齐婚仪,不若就明日,如何?”

    “浓浓!”

    未出阁的女子岂有如此恨嫁之理?然有外人在场,云安云明虽觉大为不妥,却不好直言斥责,只恐她这般失态,平白惹人轻看。

    不待二人转圜,覃景尧已含笑颔首,只赞浓浓坦率真性情,言之有理。又道既有长辈在堂,若二位师傅无异议,自无不可。

    处变不惊,从容优雅,端得是端方雅正,君子气度。

    兰浓浓深吸口气,便要拍案定夺。

    二人却不容她任性,婚姻大事,筹备起来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如今路途遥远,耗时已久,仅余六日已显仓促,岂能贸然改至明日?

    如此儿戏,断不可为!

    云安端出长辈威仪,一语定音:“订婚吉日岂容儿戏?既定六日后,便当如期而行。”

    云明随即附和:“姚公子家中长辈远行,订婚诸事皆系于一身,恐已分身乏术。”

    诸事既定,覃景尧闻弦而知雅意,从善如流:“便依二位师傅之意,六日后如期定亲。”

    他起身牵起僵坐一侧,怒海汹涌却强作平静的女子,向二人微一颔首:“二位师傅与浓浓久别重逢,想来有诸多体己话要叙,我便不久扰了。二位留步,浓浓送我出门即可。”

    此行诸事,这位姚公子皆安排妥帖,二人既将订婚,不久便成夫妻,亲昵难分亦在情理之中,相送一程实属应当。

    “阿弥陀佛。既如此,我二人便留步,由浓浓相送姚公子。”

    “阿弥陀佛,姚公子慢行。”

    兰浓浓奉姑姑之命送他出门,一离视线便卸下伪装,疾行三丈之外,率先至门前站定。回首见那人步履悠然不慌不忙,怒火更炽,却碍于姑姑们在近,只得愤然扭头,眼不见为净,只盼他速速离去。

    偏生事总违人愿,她避而不视,他却自有千百种方法迫她顺从。

    “二位师傅尚需在京中多留时日,叙旧不必急于一时。况且浓浓心性质朴坦率,恐言多易失。”

    他声缓意深,“酉时正刻,我来接你。”

    兰浓浓恨他城府深沉,却不得不承认他切中要害。她渴望与姑姑们同住,然久别重逢必有千言万语,而言多必失,连她自己亦不敢保证,能否在姑姑们的关切下全然不露破绽。

    又不甘处处受他辖制,她总不会无处可去。遂目露讥讽,语气生硬道,“与你无关!姑姑们在,我便不会回去,既定六日后定亲,那你便六日后再来!”

    兰浓浓毫不掩饰眼中厌弃,言毕当即转身欲走。

    覃景尧付之一笑,淡淡开口,“也罢,浓浓不愿分开,那只好请二位师傅一并回去便是。”

    话音方落,便见那急于离去的女子倏然止步。

    无需他阻拦,她便会乖乖的,主动回到他身边。

    兰浓浓恨极了眼下迫不得已的滋味,可偏偏她被攥住软肋,不得不从。

    头顶青伞虽遮去烈日,却挡不住热浪透衣灼肤。

    她僵立原地,脚下如生根般,硬不回头。良久,伞下才传来一声低哑嗓音,

    “好,我回去。”

    虽遂了心意,覃景尧却无半分快意。他凝望她怒意灼灼疾步远去的背影,心口蓦地一刺,眉心骤折,容色倏然冷沉下来。

    他有百种方法可叫她自愿折转回来

    负于身后的右手忽以双指夹住垂落左腕的凉滑玉片,细细摩挲片刻,指尖轻挑锁扣,任其落入掌心握紧,终是转身离去。

    “仔细伺候。”

    “是!”

    *

    再入堂中时,兰浓浓面上已不见半分愤懑,唯额发鬓角与衣襟处缀着些水痕。虽已入初秋,残暑犹炽。她素来不拘小节,庵中井畔,后山溪边,热得难耐时皆曾掬水消暑,此刻痕迹倒也不显突兀。

    她以天热为由,二人皆未生疑,只上前来一人持棉帕轻拭她发间水痕,一人为她拂去衣上湿迹。

    虽眼色语气略带嗔怪,其间殷殷关怀却溢于言表。

    “病才初愈,岂可这般贪凉?冷热相激最易致病。再过几日便是定亲之期,若届时病容憔悴,将来回忆起来,你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我看那脉案上,敏症发在耳后颈肩,方才不便,现下看来肤如白玉无瑕,果真是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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