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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浓浓》 24-30(第12/22页)
,再细细说与姑姑们听那帝都的繁华气象。”
    她已诸事安排妥当,去意如弦上之箭,再无转圜。纵使众人心有戚戚,亦知再难阻拦。
    说到底,她们虽亲厚似家人,终究非血亲骨肉,难行管教约束之权。
    而人若入了执念,纵有九牛二虎之力,也难拽其回头。
    几人相顾一视,面上皆无讶色,她的性子她们再清楚不过,自昨日林公子书信一到,便已料到她定会作此决断。
    事到如今,与其强行阻挠,倒不如妥帖安排,总好过她独自贸然出行。
    既已决意遂她心愿,众人顿时敛了肃容,转而拉着她细细叮咛,择定何时出发?行装是否周全?盘缠可还宽裕?
    又恐她舟车劳顿,特取了面绣貔貅纹的却晕囊,并晨起新制的杏花糕,仔细包好予她。
    至送别之际,众人犹自殷殷嘱托,道是此去路途遥远,须得谨记遇生人且存三分戒心,独行时务要择那通衢大道。到了龙朔城中,不必畏首畏尾,只作寻常游历便是。
    临行又执她的手再三叮咛,遇事切莫强撑,纵是相隔千里,也已修书至林家京中商号照应。
    说着又将沉甸甸的绣囊塞入她袖中,道是些体己银子且收着,出门在外,万勿亏待了自己云云。
    兰浓浓早已听得泪眼婆娑,岂肯收下,趁扶门欲行之际,袖袂轻拂间,那绣囊便如落英归尘般滑入门隙。她将姑姑们的身影尽数映在眼底,终是款款一拜,倏尔转身。
    她必须即刻离去,再多看一刻姑姑们强撑的笑颜,心中那份动摇便要化作锁链,将她困在此地。
    这些与她血脉不相系的人,予她瓦遮头,授她立身本,那些灯下针线,病中汤药,哪样不是骨肉至亲方能做到的深情厚意?
    而今,她却为着一个男子的缘故,让她们为她悬心落泪
    臂上挽着姑姑们备好的行囊,一步一阶踏下石磴。初时步履犹疑,三步过后,足下却渐渐生了根似的,一步沉似一步,将那点动摇都碾作了前行的决心。
    兰浓浓忽地收住脚步,蓦然回首,庵门外,姑姑们并肩而立的身影在晨光中依稀可辨。她倏地绽开明媚笑靥,高高扬起手臂奋力挥动,广袖迎风翻飞如展翅之蝶。
    终是转身踏上前路,此后再不回望。
    倘若因这一时心软而却步,来日她必将悔恨交加。正如她劝解姑姑们所言,但求此生顺心而行,不留“若当初”之憾。
    既已决断,诸事齐备,自当如江流赴海,一往无前!
    *
    晟朝,承平三十二年,孟春
    边关急报如惊雷破空,塞外乌洛兰氏忽生异心,其首领悍然自立为单于,欲裂土称王,叛离天朝。烽燧狼烟骤起,边城守军仓促迎战,终因事起突然,寡不敌众。刺史八百里加急奏请朝廷发兵,以平北疆之乱。
    正值覃太尉代天巡狩,驻跸五百里外鄞州城,手持御赐龙纹兵符,有临机专断之权。闻报即调边境三千威武军,着明光铠,执陌刀,星夜驰援。
    历时一十八昼夜,终将叛部合围于苍狼山隘口,生擒贼首,余众尽降。
    叛乱虽平,然治下失察之罪难逃。赤狄族新王阿史那灼日速戡乱安民,重振部族威仪后,即刻遣使疾驰上京,呈请面圣请罪。
    奏表中言明将亲缚叛首二十六人,并驱赶牛羊三万头,战马五千匹为贡,以谢天朝平叛之恩,更乞赐春秋,礼记诸经,愿率部归化。
    赤狄使团的队伍尚未出苍狼山,沿途哨塔的狼烟警讯已随着八百加急快马直抵龙朔。朝堂之上,御史台与兵部的奏本早堆满御案,关于如何处置这支请罪之师的争议,竟比使团的马蹄声更早震动九重宫阙。
    主和派道天朝当示四海以宽仁,今赤狄王亲缚叛酋,驱牛羊万计来朝,若苛责过甚,反寒诸蕃归化之心,应施怀柔致远之道,
    主战派则道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去岁雪狼部请降,今春便劫我边市。倘再纵赤狄,恐九边群胡效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发破虏军屯驻苍狼山,毁其焚天柱,收冶其铁匠户入中原,方可永绝后患!
    朝堂之上,两派争执如沸,声浪直掀藻井,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殿上相诘,笏板敲击金砖之声铮然不绝。
    天子本就宿疾缠绵,因此番更觉额角青筋暴跳,眼前皆化作重影。气血逆乱之下,竟致突发热症,御医连夜施针方稳住脉象。
    遂下口谕,道朕需静养旬日,非八百里加急军情不得扰。着内阁票拟赤狄来朝诸事,礼部协理藩务,凡决议,须经五军都督府用印,六部堂官共签押,方得施行。
    敢有专决者,交都察院议罪。
    按制,阁臣议政须得左右同签朱批。自左阁老陈砚山致仕归乡,右阁老杜衡独掌内阁已逾一载。寻常政务尚可一人决断,偏生此番天子明谕“非经共议不得专决”,这赤狄来朝之事,便生生卡在了那方空悬的左阁老印玺之下。
    至五月,覃景尧晋尚书令,位列正二品,与阁老并尊朝堂。
    然明眼人皆知,尚书令执六部印信,掌铨选钱谷之实权。内阁虽尊,不过批答章奏之虚职。
    直至天子特颁金匮密诏,着覃卿代朕理政,九边奏本可先决后奏。
    那搁置数月的赤狄使团安置事宜,方得破冰而行。
    赤狄乃为藩属,此番更是负荆请罪而来,按制本可从简受礼。然此事关窍,正在于本应天子亲受的九宾之礼,如今竟赐权下移。这一道谕令,便是将代天巡狩之权柄,明明白白交到了臣子手中。
    在龙朔城内代行天子之权,非比寻常钦差巡狩,此乃真临九阙,权摄八荒之重。
    御赐的鎏金虎符与玄圭玉册同时加身,既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杜阁老虽深愤他这年轻后辈,竟与自己平起平坐,然圣命难违,纵使胸臆呕血,面上犹作谦退状,生生让出一射之地。
    国中虽无烽燧之警,然六部琐务纷至沓来。覃景尧将最后一道漕粮改折的票拟呈至御前,待出了宫门,但见中天皓月如洗,坊间万户扃扉,
    唯各衙署檐下的值夜灯笼,犹自吐着昏黄的光晕。
    *
    一阵利落的马蹄声踏碎宵禁时分的寂静,黑漆平顶马车直驱而入尚书令府,车檐下两盏皂色灯笼霎时齐齐摇曳。未等车辕停稳,左右府卫已箭步上前,开车门,置踏凳,躬身退立,一气呵成,只待绯袍玉带的主人踏阶而下。
    一行人踏着月色步入寝院,朱漆院门在身后沉沉闭锁,八名佩刀侍卫如松挺立,无声分守廊下各处。
    素衣婢女们捧着灯烛鱼贯而入,将内室映得恍如白昼。待主人沐浴毕,换上素绫中衣并暗纹锦袍,方于那铺着蹙金祥云流苏锦缎的紫檀案前落座。
    屋内冰鉴生凉,幽幽寒意沁人。安神檀香自博山炉中袅袅升起,与窗外漫入的夜花芬芳交融。
    覃景尧敛目垂睫,执起天青釉茶盏,轻抿一口柏心鹤梦。茶汤温润,自喉间缓缓而下,循经络游走,如松间晨露沁入肺腑。待饮尽,搁盏于案时,周身凛冽的官威都似被茶烟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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