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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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便挽起衣袖,亲自挪进庵中。

    这一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恰逢庵中尚无香客造访,众人见她归来亦不觉讶异,纷纷上前接过箱笼,暂且搁下手中活计,阖了庵门,齐聚于静室之中。

    兰浓浓将银票虔心投入功德箱,方拜罢佛祖,便被拉了过去。她心头蓦地一惊,上次见得这般阵仗,还是她执意离庵独闯州城谋生之时。只是彼时众人殷殷叮嘱,眉宇间尽是难舍之意。

    而此次,众位姑姑神色肃穆,目光如炬,她独坐一隅,被众人灼灼视线所围,竟如置身公堂,颇有几分三司会审的压迫之感。

    思及此行目的,兰浓浓心头不由一虚。她眼睫微颤,暗忖莫非昨日林大哥表面应允,背地里却已向姑姑们透了风声?

    喉中莫名有些发干,她缓缓咽了下,局促干笑道:“姑姑们怎么这般看我,可是,有事?”

    众人相顾默然,忆及昨日林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中所言,无不气血翻涌,

    清风庵主眸光如水,缓缓扫过众人,几人这才强自按捺心绪。

    云安适时开口:“林公子已查得那姚公子底细,浓浓可知晓了?”

    兰浓浓谨然颔首,轻声道:“昨日我已拜会林大哥,听他说,姚景的身份确如我先前向姑姑们所讲,并无虚假。”

    云亭愠声接道:“那你可知那姚公子曾有过婚约?”

    兰浓浓愕然一瞬,此事她确实不知,不过时下风俗,多喜在襁褓之中便缔结秦晋之好,以姚景这般年岁与品貌,有过婚约倒也不稀奇。

    心中虽因他未曾坦言此事略感不适,转念却又释然,终究是前尘旧事,重提不过徒惹烦恼,叫人不快罢了。

    兰浓浓心中通透,还能露出笑来,“姑姑也说是曾有过,而非现在有,我与他交往时,他清清白白并未与何人有半分牵扯不清。”

    “那浓浓可知,他自解了婚约,便辗转四方,至今未再议亲?似在玉青这般驻足,恐非首次。其家世来历虽真,然你我所得,不过是他愿示于人前之事。其中隐衷,除却他自己,又有谁能知晓?”

    云宁话音方落,堂中众人见她面上从容之色渐褪,不由暗自舒怀。彼此目光交汇间,俱含几分庆幸,举凡女子多难容眼中砂砾,遑论浓浓这般爱憎昭然之人。

    兰浓浓确实如众人所料,心绪大乱,感情之中容不得半点瑕疵,她不由得辗转去想,他至今未娶,可是对那前缘未能忘情?当年缔约,可是因极钟爱那名女子?曾几何时,他是否也如今日待她这般温存体贴?

    那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可有倾国之姿?可是蕙质兰心?家世门第又是否正相配?一念及此,便如百爪挠心,再难平静,

    更似野火骤起,顷刻燎原,争胜之心再难遏制。

    兰浓浓倏然阖目,待再度睁眸时,那双惯常灵动的眼眸竟灼灼如炬,迸射出从未示人的锋芒。

    若他心中仍存旧影,她会让他彻底忘却。旁人纵有千般好,她亦不逊分毫。前尘往事皆如云烟过眼,人岂能困守往昔?唯当下光阴与来日方长,方是至要。

    而今,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兰浓浓既已倾心,自当披坚执锐,捍卫这份情缘。

    更不会因事态未明,便妄下论断,独断专行,亦不会畏首畏尾,梭巡不前,轻言退让。

    她心中如是想,抬首时将所思坚定道出,眼底如有星芒流转,粲然生辉,语声清越如金石相击。

    众人闻她此言,虽震撼却不觉意外,她向来如初升朝阳般明烈鲜活,纵使风雨加身亦难折其芒。虽忧思未消,然眼底欣赏之色愈浓,终究还是将肺腑之言娓娓道来,

    “你二人未定名分,你去寻他,以何种身份前去,他走时可与你提过婚事,日后欲以何种身份待你?你这般信他,他便是急着离开,两月光阴已过,若存真心,早当亲迎或遣人相接,何须你跋涉千里自往寻之?”

    面对连珠炮似的诘问,兰浓浓始终主意坚定,应对从容,“姑姑们也知我们相识不过数月,谈婚论嫁为时尚早,即便他来求娶,我亦还无心想嫁。而他人虽远在龙朔,但我二人却书信不断,我今欲前去,全因我不愿忍受相思之苦,”

    “自我来到这里,便从未踏出过玉青地界,犹似困守樊笼,坐井观天,故我亦想在有生之年,见一见这太平盛世之下,南北迥异的风土人情,秀丽山河。”

    “我知我定有思虑不周之处,但有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纵有千般道理,终不及亲身历之,切身悟之。”

    这番话落,堂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众人虽知她聪颖,却仍不免将她当作需精心呵护的娇花。谁曾想,她竟通透如斯,字字珠玑,令人恍然惊觉。

    由此亦可见,她前去龙朔之心,何等坚决。

    众人被她这一席话说得怔在当场,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端坐上首的庵主。

    清风庵主默然片刻,只问她:“龙朔距此一千三百里,关山迢递,舟车劳顿,你从未远行,当真受得住?此去寻他,他与其家人将以何眼光待你?须知龙朔乃他根基所在,彼处谁人不识君。若这两月间他心意有变,你当如何自处?纵使相见,又能如何?”

    “他出身龙朔豪门,即便你二人情意坚贞,能冲破门第之桎梏,然我与你众位姑姑鞭长莫及,再难为你倚仗。你可曾想好要离乡背井,独留京都面对风刀霜剑?你与他之情,可足够值得让你孤注一掷?”

    清风姑姑所言虽字字锥心,然兰浓浓却从那严苛话语中,听出了几分转圜之机。她眸中倏然亮起灼灼光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

    她脊背挺直如青松,下颌微扬,双手端然置于膝上,眸光清亮如雪,声若碎玉,“若连这区区奔波之苦都受不得,倒要叫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此去寻他,只为全我二人之情,此情发于本心,不涉门第,更与世俗眼光无干。”

    “倘若他果真负心,古有云君既无心我便休,今我亦必当挥剑斩情丝。若此,则更该亲往一探,否则我岂非要守着对他逐日深厚的情意,做个被蒙在鼓里的痴人?”

    “我信自己的眼光,信他的人品,更笃信他不会骗我!”

    “日后之事无人可以预料,然我宁可此刻跋山涉水,也不愿余生困在“本可以”的牢笼里。”

    堂中寂然无声,兰浓浓忽将声气放软,望向众人的眼中,是全然的亲昵与依赖,“我知姑姑们句句肺腑皆是全心为我,怕我遇人不淑,怕我舟车劳顿,怕我受尽委屈,但我亦想告诉姑姑们,我并非瓷瓶里供着的姚黄魏紫,我有直面风雨的勇气,亦有承担后果的胆量。”

    话到最后,声音渐渐清越,

    “姑姑们不必担心,林大哥会帮我安排车马护卫,只当我是去龙朔远游增识罢了,到时我必当时常修书寄回,不叫姑姑们挂念。我家在玉青,姑姑们更在此处,我的宝贝们也都留在庵中,我虽将行千里,然此心常系白云间。”

    “我亦备足了盘缠,还要给姑姑们捎些京都的时新物件回来,”

    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待归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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