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门札记: 第八章·心向素履往,汪洋一苇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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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子胜叹道,“师父,惭愧惭愧。我和三师弟这么多年,把一身的修为还回去的七七八八了。”
    “是有些落下了。”杨老头打量了几眼自己这二徒弟,他一向稳重,倒是最令自己省心。师徒两人也不像和曹飞龙那般常常没大没小。
    “看你两人这打扮,现今也已不是守着老家那几亩田地了吧?”杨老头进了屋。
    郑子胜边给师父倒水,边道,“早些年还是在咱老家,后来纪师伯让我们出去走走,于是便投奔了长公无忌。”
    “哦,师兄倒是开明。”杨老头点点头,又沉吟道,“长公无忌,便是齐武侯家的那位长公子?”
    “正是。”
    “前些年为师外出时,便听闻当今齐侯之嫡子吕无忌,极善招才纳士,故而被江湖评士盛赞为‘东海梧桐’。”
    “无忌公子的确为人谦和,虚怀若谷,故而这十数年来,齐地之贤才几近皆投其门下。”郑子胜毕恭毕敬回道。
    杨老头望了望这二徒弟,笑道,“也不错。咱们墨门子弟大多都是以农事为生,却不知若真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往往咱们千条性命也抵不上王公贵胄的一句话。而今你们师兄弟有这机会,也是福德不浅,不过需得处世为人谨记咱们墨门的规矩。”
    郑子胜一躬到地,“师父提醒的是。徒儿万不敢忘了规矩二字。”
    “如今为师已将‘非攻令’传给了小意,他是为师花了二十年才打磨出的一口好刀,可他却不能一辈子都藏在我这刀鞘里。为师的东西,他全有了,而他却还年轻。所以,他以后走的会比为师、比你们都要远。”
    杨老头望着屋子里,似乎看到了正和曹飞龙忙着做饭的徐意,又接着道,“至于武道修行,明白的人往后只怕是会越来越少。老祖宗的玩意儿,不过给后人留点儿念想罢了。”
    随即又望向郑子胜,“这次叫你俩过来,就是想让你们以后带着点瓜儿。往后你们师兄弟三个,要靠在一起。他小,又没行走过江湖。除了拳,别的懂得就少了。得要你们做师兄的多照看。”
    “子胜明白。”
    杨老头没再开口。
    良久,郑子胜终于又听到了一个微微发颤的声音,而这声音却根本不像是杨老头发出的。
    “二子啊,后来——小红他们,过得怎样?”
    郑子胜稍稍楞了一下。
    “过得怎样”。这四个字说来极轻极快,可是现在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蕴藏了多深多重的感情。
    只因人世间的情感,无论厮守抑或别离,大抵上也无外乎这四字而已。
    他只觉得眼前这位曾叱咤风云的恩师,当说出这四个字之后,竟似忽然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老。
    然后他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他觉得或许这样能够让师父不会因旧事而过于难受。
    “师父放心,师姐和小——友峰师弟一切都好。他们还住在老宅子,我和三儿没事的时候,也常常回去看看他们。”他略一停顿,才又轻声说道,“师父,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姐和友峰师弟无数次跟我们打听过您的消息,况且当年的事,没人怪您,友峰不怪您,师姐她也不怪您。”
    “我知道,我知道。”杨老头喃喃道,“等瓜儿见过守矩人,正式入了花名册,回头,为师也便回老宅罢。”
    郑子胜闻听顿时大喜,急道,“真的——师父?您,您真要回老宅?太好了太好了!师姐他们若是知道您要回去,不知该有多欢喜!”
    杨老头看着向来不苟言笑的二徒弟这般开心,心中一阵叹息,脸上却也是笑道,“不急不急,等等瓜儿这边安顿好也不迟。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杨老头看着自己的二徒弟,似乎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些时光。
    那个时候,三徒弟曹飞龙也是像今日这般在屋里做饭,女儿在院子里陪小师弟过手。二徒弟不似如今这般胖,却是一个人傻傻的在角落里练功。而自己呢,就拿一把小紫砂壶,装一壶白开水,小口滋遛滋遛地喝着,看着,笑着
    徐意从未出过远门,加之姥爷年事已高,故而得知此番要随两位师兄赶往数百里之外的正定城拜见守矩人,自然是万分舍不得。不过既是姥爷授命,徐意也只好依言而行。况且如今手中又多了件姥爷给自己揽下来的“买卖”——那天机伞上所托之事,却要尽心尽力去办好才是。
    大雪虽停,但地面积雪颇深,而此行又是路途遥远,时间紧迫。故而师徒几人方才吃过早饭,杨老头便催促徐意收拾好一应行李准备出发。
    “昨夜你二人来时,为师听得马蹄之声轻微,却膂力强劲。想必是久经训练的宝马良驹。”杨老头望着郑曹二人忽然道。
    “师父您真是料事如神!”曹飞龙笑道,“瞒不过您老人家,为了早些赶过来,我和师兄特地借调了军机营的两匹踏云驹。”
    徐意也听杨老头提起过这踏云驹的大名。此种宝马良驹世之所罕,乃是自大周朝西南部的瀚海王国引进而来,重镇要塞方才会在驻军中配备以作重骑之用。据说不光脚力极快,且耐力极强,善负重,走山涉川如踏云驾雾,故此得名。
    也是郑曹二人在长公无忌身前颇受礼待,这才得以能借出两匹来。
    “哦,这踏云驹难得一见,瓜儿你这次却是沾了两位师兄的光。”杨老头也是笑道,他虽知道踏云驹的名头,不过也没机会驱使。“为师还担心路上积雪难行,如此看来却是多余了。”
    曹飞龙不无得意道,“师父,赶明儿您回了老家,咱也给您弄一匹当脚力。”
    “哼,你小子嘴上功夫倒是不退反进了。”杨老头佯怒道。
    说话间几人已来在了院外的马厩处。说是马厩,其实不过是平日堆放些杂物的一间破陋小棚子。
    昨夜郑曹二人到得院外,也不及多看,将马匹拴好旋即翻墙而入。
    此时天光大亮,两人刚一走进马厩,四目便不约而同地盯住了棚子最靠里的那根支柱上。
    只因那根柱子他们太熟悉了。
    那根柱子与其他三根木柱不同。
    即使已经很多年没再见到它,但两人仍能够一眼就认出它来。
    那是一杆枪。
    虽然枪体已然因积年灰尘掩盖了原本的银白色。但在郑曹二人眼中,无论怎样的灰尘都无法掩盖住它哪怕一丁点儿的锋芒。
    “师父——您的枪就这么撂着?”说话的自然又是曹飞龙。
    他的表情如同一口气在嘴里塞了十个鸡蛋。
    “当年缺一根柱子。”杨老头轻笑着缓缓道。
    一旁的郑子胜不禁轻声问道,“师父,如今这杆枪——”
    “棚子都要拆了,它自然也不必再委屈做那屋柱之用。”
    杨老头同样紧紧盯着那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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