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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偏安》 CH.035 狡兔三窟(第1/2页)
先前孟边珵询问他会不会射箭，沈峰闲说的是会，但是不好。
这倒并非是沈峰闲故作谦虚。想他年少时，压根儿就不知道谦卑这两个字该怎么写，精妙的心法基础又令他从小就对很多兵刃上手极快，鲜少能有他一点儿也不会的东西。
也可以说是，他射击的本领或许抵不上专练此道的天赋极高的弓箭射手，但绝对不是拿不上台面的那种。
只是孟边珵问时，他下意识便觉得，不是的是事实也不行。
三根土箭离弦而去，携以内力冲进厚雪。每一只都保持了大约相等的距离，在积雪上留下了三个小洞。
汇于箭上的内力在小洞深处悄然震散。
林生不能肯定沈峰闲往箭上注了几分的力量，但他们沉默地等了两个呼吸，便听到这雪丘传来了哗啦滚落的响动。
扑簌簌的白雪最先从最脆弱的边缘成片成片的跌落。
雪团飞落下去，砸散开来，与下面的纯白融为一体。石丘后面那些说话干活的动静也谨慎地停了下来，人更是没敢妄动。
他们不明所以，只会以为这可能是附近的又一次雪崩。在情况险恶时，慌乱显然并不可取。
然而不管这群山匪究竟是什么目的，眼下看来，他们确实很有组织，很有纪律，几乎处变不惊。
沈峰闲等人耐心地等着。
雪丘最开始的坠雪像是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尽管实际上是沈峰闲射出去的冷箭像磕破蛋壳一样破坏了积雪结构，但在那些开路的山匪看来，这就像是他们作业时不小心震到了什么，以至于附近的状况变得极不稳定。
那些人沉默着，林生等人也沉默着。
两厢沉默中，只有风声自上而下，挟裹着那石丘上分崩离析的雪团，冷漠地跌坠滚落，再卷着白色的飞雪飘去远处。
坍塌持续了一阵儿，积雪砸落，渐渐令石丘的高度变矮，也变得容易落脚。上面虽然还是盖着一层白雪，但那是陈旧的积雪，已经很结实，并没有再崩析的危险了。
小臂多些的厚度，还不算是特别厚的积雪，但没了这一层，已经足够开阔视野。
比如沈峰闲和林生就因为几乎和石丘水平，而最先看到了石丘后面迟疑活动的两个脑袋。
他们原本一动不动，又因为坍塌忽然终止而感到了疑惑。这两个胆子大些的，正小心翼翼地朝着这块儿莫名塌雪的石丘走了过来。
林生等人紧贴山壁隐藏自己，听着那两个人嘎吱嘎吱地踩到石丘上。沈峰闲射过去的箭已经跟雪团一起滚到下面跌落掩埋，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也并没看出特别的迹象。
于是一个回头说道：“张头儿，好像没什么事。”
另一个也大咧咧地应道：“怕不是弟兄们早些时候在这后面烧火避风，他娘的把雪给融散了，没事儿，就这块儿掉了。”
更远一点儿的位置，传来一个人一巴掌呼到谁身上的声音，心有余悸地骂说：“早他娘的跟你们说了别跟那儿点火，叫你不听，叫你不听！”
这憋不住训骂几句的人，从几人的言谈中分辨，应该就是个姓张的小头领。
他们以为虚惊一场，寂静怒骂之后，三三两两地说起话来放松，又被那个叫张头的催促着，“都别废话了，赶紧干活，这道路这两天再不清出来，只怕就要有人从下面帮咱们清理了。”
那最开始胆大查看的人，跳下石丘说道：“那敢情好，这下面雪塌成这样，从下面清理可比上面艰难多了，到时候咱喊一声，来几个就活埋几个，还怕他们不成？”
另一个年轻些的附和道：“就是，上次来的那两个厉害的角色又能如何？那个嗓门大的，不还是叫咱给生擒起来了？这疏霜阁恁是嚣张，论本事也就不过如此嘛。”
嗓门大这个形容，一听就是在形容老三王川。
林生为着生擒二字，眼前一亮，丁宁和陆朝飞也为之一振，握剑擦拳，几乎按捺不住要冲出去的心情。
但沈峰闲却还很淡定，他纹丝不动，旁人自然也不能妄动。
那几人闷头干活一上午，精神一紧一松，起了话头便很难停下，果然还在继续交谈。
而被叫做张头儿的那个小头目，比这些胡乱扯皮的人要想多一些，果然又拍了一把那搭话的年轻人，没好气地骂道：“人家的本事不过如此？怎么着？那天你砍了人家几刀？身上被踹断了几根肋条？愣头青一个，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疏霜阁那个姓沈的老家伙，跟大名府青门沈氏沾亲带故，到时候人家乌泱一群找上门来，你能打得过几个？嗯？”
丁宁不屑地撇了撇嘴，那边有个细一些的声音又道：“这……不至于吧，天寒地冻，深山老林，他们真能派那许多人来？那徐老先生不是说，他们必定恐怕打草惊蛇，不会大规模来人吗？”
“来了也不必恐慌，徐老不是做了许多的东西埋伏着吗？上次咱是准备不够，这一次就算来了人，也只会被防不胜防的那些东西杀的一个不留。”
林生与沈峰闲对视一眼，一并推测道：他们口中的徐老，应该就是当时清水村接待过的，上了万窟山的独脚老头了。
只是，林生只是单纯的推测，而沈峰闲却仿佛还想到了别的什么，眯着的眼神十分深邃，不知是考虑到了何事。
而那边的交谈还在继续，提到那位徐老头的机关陷阱，他们便觉得一切也没什么好忧虑的，除了扯皮出身上果真有些暗藏的兵刃，又不知谁起头，趁着歇息的工夫，再次胡言乱语到了疏霜阁头上。
“清水村的那些废人不知好歹，敢上疏霜阁请人援助。到时候很可以让何二爷带着人，回头在咱们走的路上，给疏霜阁放一把黑火，让他们嚣张，多管闲事！”
“我看可以，而且那地方收了不少的年轻子弟，一团混乱，何尝不能多抢几个细皮嫩肉的少年男女？那地方养出来的小子姑娘，肯定比这山里的野孩子水灵多了。”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胆大的，啐了一声道：“害，可不是呢，老狗去年到五更镇上，可正好瞧见过一次，这疏霜阁的年轻弟子数量可实在不少。据说那老阁主的亲传弟子中，还有个清秀标致的残疾少年，这老不正经，养一个废娃娃在身边，天知道……天知……天……道……”
这说话之人体形高壮，一边形容一边露出了猥琐的神情。他手里还握着一杆铁锨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可是说到后面时，他却仿佛被闪电劈中了一样，站在原地怪异的抽搐。
他嘴巴哆嗦着开合，“天知道”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利落，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是血液的腥甜味道。可他却一时也不觉得身上有哪里痛。
只是瞧不见了。
一只眼瞧不见，另一只眼模模糊糊，看到了刚刚还和他聚在一起的伙计们，正举着兵器惊恐的退后。
然后，他连这些也看不见了，他的眼球不听话的转着，勉强能视物的那只仿佛看到了一只染血的箭尖，就在自己另一半看不见的脸上。
好生奇怪，他的脸上，怎么会长出箭呢？
这是此人倒下之前，最后一个完整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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