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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广夏:云涌篇》 70-80(第5/16页)
之推、卢思道、李若、萧该、辛德源、薛道衡、魏彦渊、陆爽这九位贤达遗意,湮没人世。魏澹当年提议陆夫子执笔记下他们言谈纲纪时,夫子也不过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未免粗疏遗漏。太子洗马一家后来又因追随房陵王而被除名,父子两代都郁郁而终。如今这五卷本在我手上,有些字的读音,需要重新校准,标注反切。我便先在河洛间接触各地士人,或者在乡野间寻找古音。”长孙敏行也清楚李世民不太明白陆法言与他师徒二人平日里究竟从事何种考据,但是处于对冥契真践者的敬意,他那发自肺腑的敬意使得他有足够的耐性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
“好,那你安心住在我的别业中——别管窗外是香的臭的,明的暗的。需要我派人护送你去洛阳城中吗?”李世民问道。
“不用。我这几日先安心校订字义,将《尔雅》《说文》《玉篇》多方比对,去伪存真。你这田庄附近可有口齿清晰的百岁儒生,我想去讨教一下当年的读书音。”
“我果然对审音之学一窍不通,你现在说的话,将要做的事,我不是很明白。”李世民自嘲道,“无忌肯定觉得你这在乡野求音韵声谱的做法与我索书一样奇怪,所以把你送来陪我。”
长孙敏行下意识地抱紧了肩挎的皮囊褡裢:“你这别业有夹壁吗?”
“有,你尽管藏书。我来安排。”
“那就好。”长孙敏行初到邙北的苍白脸色经风吹拂后改观了不少,“你和无忌对我推心置腹,我也只能厚颜说一句‘大德不酬’了。”
“哪里话?”李世民与他勾颈相语,携手而行,“我先带你拜见张夫子,你把陆夫子这书的情形讲给他听,他一定都懂……”
“你现在写诗还总押些古怪的仄声韵吗?”
“我改不了。”李世民边走边说,“你那么遵从沈休文的话作什么?他还笑你祖上是索虏呢?”
“因为我祖确与索虏杂居,而四声八病也确是声律圭臬。陆夫子弥留之际对我说,平仄相济如乐行礼修,音律谐调犹政教张弛,治平之理尽在其中。我想沿着这条大道走下去……”
“我不太明白。”李世民突然将热情的臂膀从长孙敏行肩头撤回,拍去短褐上的尘土,“不过既然是陆爽、薛道衡还有时运不济的陆夫子坚守的道义,确实值得蹈履。”
迂阔执一的人多半带着点天真偏执,这份天真是李世民喜爱他们的地方。
长孙敏行望着近处田地中整齐的犁沟,台地上整齐的桑林,用李世民最熟悉不过的真诚语气说道:“不是,笔下的明了未必是真明了。而你是真懂得音律谐调的,青璟也懂——男不辍耕,女不废织,恰似平仄相济,阴阳不紊,国不失其序。只可惜最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只是在诗赋里卖弄……”
“我说不过你这蠹鱼郎……”李世民一直想给自己亲负耒耜这事涂抹上一层大义的色彩,不禁厚颜说道,“你的话虽然说得我愧不敢当——不过,这话应该是夸我吧?多说几句也无妨!”
长孙敏行望着远处高低的山峦与台地,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的历山不会辜负你们……”
两人闲谈间,敲土块的孩子蓦地起身,跑上前牵住李世民的衣袖:“公子,不能再歇了。这一轮,你是扶犁还是牵牛?”
李世民回头问道:“你父亲准我学牵牛吗?”
孩子用力点点头:“公子可不准偷懒!我跟我兄长打赌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一定熬得到播粟,谁输了就替对方拾一天柴。”
“啊,那可是好大一筐柴呢!你可不能辜负小孩子。”长孙敏行完全明白了李世民为何会出现在畎亩之中负耒采风,他不吝啬赞美,“恤隐之志,令人敬佩。你可不能让小孩子失望……”
李世民高声招呼正手执步弓、绳尺测算田亩的庄吏前来接应长孙敏行。
他又向那紧跟不舍的、催促的孩童拱手道:“小田父,承你青眼。我定不负你。稍待一刻之半,我即同你回去。”
那孩子也不再多言,只是一本正经地在一旁等候,生怕李世民半道借口溜走。
李世民令庄吏暂停测田,安顿好妻舅。
他望着广阔的农田,鼻腔里尽是带着冰碴粗粝感的土腥味,灵机忽动,向准备带领长孙敏行暂离的庄吏道:“我不方便出面,就以你的名义办一场醵饮,把佃户家男女老少都请来。每户象征性地凑几文钱,其余算在我头上!”
说罢,他便拍拍在一旁审视自己的孩子道:“走。干活去。”
“公子,你是说,请我们全家吃白食?”孩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父母兄姊终日劳碌,哪有白食可吃。”李世民微笑着说,“你记得多吃点,吃不完的拿箪壶盛回家。”
台地深处,妇人、少女们阖上蚕室的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未来的收成,天气的阴晴,蚕种的好坏,对家人平安的期待。
大家绕过桑林,准备如往常一般看望自己的父亲兄弟、丈夫儿子。长孙青璟觉得农妇村姑们所求不多,无非是嘉禾盈畴,杼轴充羡,家给户赡,阖门欢忭。
至少没她贪心。
在晌午短暂的阳光下,僵缩的万物舒展了些许。伴着农夫们“嘿哟”的呼号声,大地松动了齿关,冻土深处的崩裂一路蔓延。虽然暖意转瞬即逝,然而被阳光垂怜过的沟壑与丛林里,已经暗暗埋下了种子萌动,春驹破茧的谶语——
作者有话说:我野心勃勃地把唐诗文化写进这个虚构的“历山”幼年体的故事里。
沈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声律主张最后被两个鲜卑裔的学者推广到了整个华夏文化覆盖区。
历史就是一个大型回旋镖打脸现场[白眼]
第75章 饷田
简单清理蚕室、修补三月所用工具后,诸位蚕娘便相携饷田,给劳作的父兄送去点心汤水,又各自约定日中后去田庄t中的织机坊中织布纺线。
农夫们正晒着太阳,或闲聊,或假寐,或与妻儿分食胡饼。
犁沟中翻卷而出的龙鳞状的冻土在阳光下变得松软,整个冬天凝结的冰晶融解为甘泉,悄无声息的滋养着整片土地。
“今天天空有庆云,农夫还看到赤狸追捕田鼠,今岁一定有好收成。”李世民学着农夫的口气将丰收的吉兆讲给长孙青璟听。
“无忌来信了。”长孙青璟为他拭去整个额头的汗珠,“我开了一堆洛阳找不到的书单让他在大兴找,他嘲笑我干起了主簿幕僚的差使……”
李世民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说得也不无道理——你若是男子,应该也是个爱闯荡的郎君。我总觉得你们兄妹两个中,你反倒更像你父亲,行事洒脱不拘小节;无忌大概像舅父一些——你的手指怎么裹着绢帛?受伤了?”
他下意识抬手抓住长孙青璟手腕想要查看一下伤势,刚触碰到白色袖缘又着急收回手指。
他望着自己因劳作而灰黄的指腹,窘迫地垂头,在胸口的摸索着汗巾,却不知一早收好的汗巾掉落在了哪一道犁沟中。他便只能将手掌摊开在衣襟两侧,无奈地笑着。
“没事,不过是同去的蚕娘觉得我娇贵些,定要替我包扎才安心。”长孙青璟索性扯下指尖的布帛,迎风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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