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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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柔的语气近乎平淡,却叫魏元瞻获悉到一许埋怨的况味。他一回想,亦是悔之无极。

    军中没有女子,他和那些军士交手惯了,常常赤手空拳地搏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哪还记得怜香惜玉?何况他从来没有把她视作容易制服的对手。

    “药在哪?”魏元瞻企图弥补,缎靴在地砖上踩来踩去,却怎敢真的翻找她的私物。不过见了烛灯,先想燃亮,借光看看她的伤处如何。

    就在他揭开灯罩的刹时,忽然听知柔道:“别点灯。”

    她不想让魏元瞻看清她的神情。

    虽然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面前,知柔仍旧觉得自己很好窥透。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局促,好像没有了私隐。

    她折过衣摆,走到倒下的屏风后面,衣柜旁立着几张箱台,里头全是各种伤药。

    这些年在北璃,她总是受伤,景姚帮她捯饬了不少药物,回京后便归在箱匣里,身上还带着几副止疼所用。

    知柔把药酒翻出来,用完后扔给魏元瞻,示意他的左手。

    魏元瞻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待他回府,长淮自会帮他,此刻他只在乎知柔。

    踱去她身旁,轻轻捉住她的胳膊,抬高看了看,转身丢下一句:“我去打些井水来。”

    这是觉得药酒收效甚微,需得冷敷。

    知柔抑着音量:“你忘了自己在哪吗?”

    此非宜宁侯府,由不得他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即见魏元瞻止步,掉过身来对她笑了笑,一侧眉峰桀骜不驯地挑着:“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屋里打斗,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前来察看;知柔刚回来时,纵然心思不在院中,却也察觉到了。院子里没有人。

    话声过耳,知柔微讶地架起眉梢。难道是他做的?

    魏元瞻说完开门出去,知柔醒悟后便有点着恼了。

    既如此,拢悦轩一个人都没有,他在门后等她,气都不出一下,是故意要让她害怕吗?

    知柔咬了咬牙,独自在案前踱步,魏元瞻的出现成功将她的注意从阿娘身上转移,不知不觉间,压在心头的云翳短暂消散。

    门扉轻挣,魏元瞻如同在自家后院,轻巧地打了一盆冷水进来。

    知柔眼望他走近,在案前坐下,擒过她的手。她没动弹,注视他道:“我房里的人呢?你不会把她们都打晕了吧?”

    眼梢挑了挑,一副探究且怀疑的口气。

    魏元瞻轻嗤了下:“我有那么残暴?”

    他把她的皓腕搁入水中,指尖停留在她手背,徒劳无功地压着。

    “你的侍女星回——我让她把人都散了。”

    知柔离京的这几年,星回守着承诺,替知柔照顾林禾。她回府后,星回才又回到她的身边,算是她在宋府最熟稔的伙伴,拢悦轩的仆役皆以星回为首。

    星回其人性子虽软,可待知柔真心,什么都向着她。魏元瞻能驱遣得动星回,定然是她遭他恐吓了。

    “在拢悦轩,与我交好的只有星回姐姐。你不要把她吓跑了。”知柔轻说了声,话语里有种告诫的味道。

    魏元瞻有一霎失神,不知怎的,听她说这话委实有些惹人怜。他颔首答应:“好。”

    知柔微微地一笑,沁凉的井水包裹肌肤,水中润出些旁的颜色。药酒都白擦了。

    她无奈地看两眼,终想起来问:“你今夜为何过来?”

    就是从前,魏元瞻也很少这样私下找她,如此缺礼数的事,他一贯是不愿做的。

    魏元瞻犹豫地覆下眼睫,触在知柔手背的指头动了动,半晌没作声。

    编个什么糊弄她,不够像样,她决计不会相信。可这个时候,他不肯再提起苏都。

    宋知柔身边,如许承策一般的人,他从来不屑,但是苏都令他防备。今夜来此原想知道的事情,他一定会弄清楚,但没必要是现在。

    却听知柔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跟苏都在一起吗?”

    先前在街上,知柔和苏都停顿的时候,魏元瞻便猜测她应该看见自己了。

    果然。

    魏元瞻不置可否。

    知柔沉默着。

    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室内再次归于静谧。

    知柔欲向他剖白什么,都关在心里太闷了,可她不知如何解释。

    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为了不使魏元瞻和苏都结仇,也为了让他安心,她简白地说了一句:“他暂且不会伤我。”

    大约哪个字触动了魏元瞻的神经,他十分不高兴,嘴边浮起些戏谑的弧度:“一个来意不明的人,居然叫你这般笃信。当真好手段。”

    他还顾忌着知柔,讽意不甚浓烈,但她听得出来,他动气了。

    不禁低笑了下,眸光和魏元瞻稍一对视,便看见他收拢的眉宇,语气简直有些坏地问她:“你笑什么?”

    知柔一双秀目凝视对面,唇角一动,露出些烂漫的笑容,话说得很慢。

    “魏元瞻,你这个样子不会是……在为我争风吃醋吧?”

    第99章 似酒浓(十一) 谁都没有办法拒绝她。……

    魏元瞻看着知柔, 哪怕无光,她笑起来总是明媚的,瞳眸里点着光泽, 分外秀异。

    然而他却在她的话声中品咂出一丝苦涩,仿佛她在欺骗自己,刻意将一些鼓动的情绪藏起来, 换成旁的粉饰面上。

    魏元瞻心口一紧,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上她的眉梢, 拇指的热力从她眉尖滑下, 落至眼尾,怜爱地摩了摩。

    知柔没动,身体明显僵直了, 睫羽轻簌一下,怔怔地对着他。

    檐下铃声响得越来越促,魏元瞻回神,沉默了片刻,随后罢手睇一眼门外:“起风了。”

    将至二月,京城的天气乍暖, 可一入了夜里,寒气依旧逼人。

    知柔垂眼将右腕从盆中拎出来, 拿巾帕擦干,然后对魏元瞻道:“你先回去吧,太晚了。”

    知柔心思重,打小便是如此,魏元瞻见她不肯明说,便也不再强迫。

    起身到了门口, 忽又立住身子,掉过背来望她:“我明日再来找你。”

    这是他回京后,主动和她约定见面。

    却闻她出言拒绝:“明日不行,改天吧。”

    声音很低,模样没有半分玩笑,她是认真地告诉他,不要来。

    魏元瞻微愣,有些犯疑。

    知柔很快便对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举起自己的手:“扭得太过厉害,我要养伤。”

    门外有灯笼,昏昧的光晕摇晃在她脸上,此刻能够看见她眼角绯红,嘴唇上牵的弧度并不实意。

    究竟什么人令她伤心至此?

    魏元瞻忍不住收拢拳心,只觉心疼到极处,又无话可说,遂轻应了一句:“那我等你。”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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