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训夫手札: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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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

    他似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浇了个透,荡漾的心思霎时间化作硬邦邦的冰块,对上严问晴漆墨似的瞳子,立马心虚地垂下眼,手里的裙摆也松了开。

    “我……”

    “我怕唐突你。”李青壑又急着找补道,“毕竟咱俩有过约定,以后你、你还得……”

    还得再嫁?

    不知道为什么,李青壑就是挤不出来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李小爷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当初求着严娘子与他定下“假成亲”的约定,断不能食言而肥惹人笑话。

    他被搅成一团乱麻。

    忍不住有些恼。

    原谅与否说就是了,好端端的提这茬做什么!

    见他还惦记着“假成亲”的事,严问晴嗤笑一声,转而道:“你虽与那女伶没干系,却不知还有没有别的红颜知己,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又该如何处事?”

    “没有!”李青壑瞬间借刀快斩乱麻,把满脑子的浆糊麻溜丢开,急切地抬手起誓道,“我若在外有姘头,就叫我五雷轰顶!”

    “既然如此。”严问晴转身,“且容我收拾收拾,明早随你回去。”

    李青壑正要起身追上。

    膝盖刚抬起来点儿,忽然想到晴娘并未叫他起来,又把膝盖丢了下去,可眼见晴娘越走越远,心里焦急万分,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严问晴走到廊下,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疑惑的扭头——

    李小爷这膝下金品质真不赖。

    “噌噌”几下膝行就跟上了严问晴的步子。

    见她抿着唇看过来,李青壑心里也没底,小心翼翼问道:“你只说没叫我起来不许起身,却没说不许我换地方跪吧?”

    严问晴费了半天劲压下唇角。

    她忽然发现,李家这小纨绔有点与他混不吝的人生态度和乖觉的长相全然不符的认死理。

    “起来吧。”严问晴偏头咳嗽了两声。

    李青壑高高兴兴地蹦起来。

    他犹豫了下,还是将心头琢磨了许久的话掏出来:“有些事,我一时没转过弯,你要同我说清楚。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也不必想着委屈求全,我只怕……”

    只怕我是那个叫你委屈的人。

    若如此,又有何面目替你讨回公道?

    李青壑觉着矫情,将后半句咽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晴娘,请你信我。”

    这话又糙又直,却听得严问晴心中微动。

    因身后无所依靠,她习惯了以退为进,那个豆蔻年华时放肆情绪的少女早已被明枪暗箭磨得面目全非。

    严问晴道:“壑郎,信任从不是说来的。你我成亲不过三日,遇着那样的事,我又如何敢不假思索的相信你”

    李青壑还是头一次遇着说完“你信我”后,对方回一句“我不信”的情况。

    他毫无诉衷肠的经验。

    思索几息后,李青壑道:“我这就着人去查那女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她寻个良配!”

    只要拿出证据、解决问题,不就能证明自己可信了吗?

    严问晴却记他先前那番痛陈是明了关窍,不想他顺藤摸瓜攀出自己的旧事,遂拦他道:“既已桥归桥路归路,这件事便由它过去吧。”

    “那你可愿信我了?”李青壑紧张地盯着她。

    严问晴笑道:“好,我信你。”

    只是“信任”二字,于她而言太过奢侈。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相信李青壑。

    二人既“和好如初”,李青壑自不用再去高家打秋风,严问晴着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在严家宿上一夜后,李青壑龙行虎步,神气非常。

    不过因他先时答应下,那条奸狗也被晴娘带回了李家。

    虽是美中不足,倒无损李小爷春风得意的好心情。

    刚荣归家里,李青壑就被杜夫人叫去又是好一通教训,他倒是乐呵呵领上五十刀用来抄家规的纸回栖云院了。

    这活从来是竹茵代劳。

    今儿李青壑却自己抄起来,还不去他甚少踏足的书房,偏就在主屋外间的小几上抄,一刻钟写两三个字,抄到天色渐暗也不肯挪窝。

    他咬着笔,拿手支脑袋,双眼放空,像随时要在主屋睡去。

    “竹茵。”

    严问晴欲唤他将李青壑扶去侧房休息。

    李青壑立马又清醒起来奋笔疾书。

    严问晴凉凉道:“夜深了,明儿再抄吧。”

    “不,不行。”李青壑坚定摇头,“我今儿不睡也得把这些纸抄完。”

    抄家规是假,想赖在主屋过夜是真。

    就在严问晴打算以“身体要紧”为由强令他滚回侧房去时,竹茵拿着伤药缠带急匆匆跑进来:“爷,该换药了。”

    李青壑立刻丢开笔,炯炯有神地望向竹茵。

    显然对他这场及时雨十分满意。

    这两天没顾上小臂处的伤,今日一瞧似乎严重了些,结痂的地方莫名裂开,露出底下新长的血肉。

    ——这道创伤的始作俑者就在一旁。

    严问晴佯装未觉,偏过头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嘶——”

    严问晴脚步微顿。

    现在装作没听见径直越过他大抵是有些不赶趟。

    她转向李青壑,恰好抓住对方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回去的余光。

    “嘶……”

    他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轻呼。

    倒是苦了竹茵,只要他碰一下李青壑就“嘶”一声,“嘶”完再瞄一眼严问晴,也不知李小爷何时改了属相成属蛇的,“嘶”个没完了还。

    严问晴终于大发慈悲移步在侧,对竹茵轻声道:“我来吧。”

    竹茵如蒙大赦。

    眨眼功夫,李青壑的属相又改回去了,恼人的“嘶”声终于消失。

    严问晴蘸着药粉轻抹在伤处。

    好似有微凉的香风落在发痒的伤口,酥酥麻麻。

    “疼吗?”

    李青壑收回了神,下意识实话实说:“这点儿小伤……”

    他的目光落在随严问晴低头轻抚她面颊的碎发上,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羽轻颤,眼帘抬起,漆黑的眸子望向他,似关切似疑惑,于是剩下的话被硬生生憋回去,化作一句轻声:“痛的。”

    “那天早上是我莽撞。”严问晴垂眸。

    李青壑还在看那一缕碎发。

    平日晴娘惯起严妆,这些细碎的头发都一丝不苟地贴在发髻上,今夜她刚刚洗漱完毕预备就寝,才叫调皮的发丝垂在面庞放肆。

    李青壑忽然觉得这缕碎发碍眼,手指蜷了蜷,忍住帮她将碎发捋到耳后的冲动。

    只是严问晴也觉得垂下来的发丝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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