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焚金瓯: 8、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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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浅不过半月便大致摸清了秦家。

    秦家主业是贩盐,由于利润颇高,手上还有些钱庄、当铺之类的产业。

    谢浅取银子的景泰钱庄便是秦家的。

    秦自远告诉谢浅,长安公主在江东有许多产业,秦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互相并不完全知道其他人。

    掌控全局的唯有长安公主一人。

    谢浅这些天并未去找祖姑姑。

    既已得到秦自远协助,那么先将秦家握在手中,做出一两件漂亮事,再去寻祖姑姑,方能以最快速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内,谢浅让秦自远以荣养为由,将秦嬷嬷送回老家,李嬷嬷全面掌握秦家内宅。

    于外,谢浅窝在景泰钱庄许多天,将近几年来来往往账目看了个遍。

    金陵城内大大小小官员府宅,但凡在景泰钱庄存取过银子的,她都暗自记下来。

    哪些有大额入账,哪些有大额出账。

    入账的钱哪儿来的,出账的钱又去哪儿了。

    兴许以后会有用。

    小雪时分,谢浅身着薄棉袄裙,在屋内查看懿德皇后藏宝图。

    这幅画谢浅琢磨了许多遍,仍未得到十分有用的线索。

    画中烟波淼淼不见尽头,古刹幽幽,伫立于水天之间。

    这样的景色,江南没有万处也有千处,总不能一一去查看。

    她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绢角,脑海中不断回想懿德皇后生平。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谢浅迅速将绢布收好。

    敲门声响起。

    “进来。”

    秦自远立在门外,面上神色略显晦暗。

    “我得去扬州一趟。”

    “现在?”

    “现在。”

    谢浅示意他进屋说话。

    “行之,出什么事了?”

    行之乃是秦自远的字,这些天他们日趋熟悉,谢浅便以字称他。

    秦自远抿了抿唇,清隽面容浮出几丝愁色,柔和的下颌都紧绷起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道:“郡主,扬州那边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这几日,约有七八船盐从扬州抵金陵去往湖广,到时还请郡主看着一二。”

    谢浅明白他在说什么。

    朝廷俸禄低微,便是一省巡抚一年正俸也不过七八百两银子,更别提下头了。

    故而从上到下,另有一笔远超正俸的养廉银。

    这笔银子并不由朝廷支出,而是由各地自行想法子筹措。

    像两淮盐官的养廉银便直接摊派给大小盐商。

    这还是明面上的,除此之外,还有各项杂乱不定的收缴及打点,盐商私下统称为浮费。

    秦自远所谓看着,便是打点浮费。

    谢浅不置可否。

    “此事用不着我,你定已将人安排妥当。”

    “扬州到底出了何事?行之,我说过,你我乃背靠背的同袍,凡事不可隐瞒。”

    秦自远眉间愁色更浓,他深叹口气,道:“朝廷派了巡盐御史到扬州。”

    谢浅挑眉,巡盐御史到扬州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秦自远看她神色,叹气愈发深了。

    “这个御史很是有些手段,面上和两淮盐官打成一片,私下却毫不留情,也不看盐官奏疏账目,直捣私盐场灶。”

    “我私下听闻,盐台大人几乎日日陪着,但他也不知哪来的消息,竟一口气端了扬州二十余私场。”

    “这与你何关?”

    谢浅看着秦自远欲言又止的模样,腾地一下站起身。

    “你参与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正经有引之商,为何要做如此凶险之事?”

    贩卖私盐,轻则流徙,重则砍头。

    秦自远垂首沉默。

    “祖姑姑让你做的?为何?”

    “还能为何?”

    秦自远抬眸望向她,温雅的面庞现出几丝倦意。

    “公主需要的银子越来越多了。”

    谢浅默了一瞬,问:

    “被端的私场有你的吗?”

    “有。”

    秦自远深深吸了口气,“现下这还不是最紧要的。私场那头我们做的隐蔽,跟秦家隔着好几层,暂时烧不到我们。”

    “只是私盐现下断了,平日合作的盐枭1递话过来,三日之内不把盐备齐,便将秦家告了。”

    “我手上虽有七八船,但那是官盐,如若挪用了,到湖广点仓时便会被发现,死罪难逃。”

    “如若被这帮盐枭告了,贩卖私盐,数量巨大,亦是死罪难逃。”

    谢浅眉头紧蹙,“秦家竟亲自跟他们打过交道?”

    秦自远断然否认,“自是没有,但他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门道,恐怕早把我们摸清了。”

    谢浅冷声道:“不过是唬你罢了,告了秦家他们自己也死罪难逃。”

    “话是这样说,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就是些贫苦讨生之人,此番他们将全部身家压上,已定好湖广过来的运粮船返程,打点好粮道,我这边出不了货,粮道可不会等他们。”

    “说来说去不过是钱的问题,只要是钱的问题便都能商量。”

    “还有不是钱的问题。”

    谢浅捏着眉头,“一次说完吧。”

    秦自远斟酌一番,方开口道:

    “私场之事原和陈同知有些牵扯,我担心,万一巡盐御史越查越深,陈同知那边恐怕会想办法快刀斩乱麻将秦家收拾了,借此将自己择出去。”

    谢浅凉凉的目光落在秦自远身上。

    秦自远苦笑,“郡主不必如此看我,没有官私,哪来的商私?”

    “你每年分姓陈的多少钱?”

    “不定额,最少也有上万两。”

    “只他一人?”

    “这条线只他一人,人多反而做不成事。”

    “可留有账目?”

    “自然。”

    谢浅沉吟一会,问道:“盐台大人可打过交道?”

    “盐台大人去岁方上任,我几番求见,尚未得此机会。”

    “盐司副使呢?”

    “副使姓刘,打过几次交道,还算好说话。”

    谢浅摆摆手。

    “不是问你这个,副使与同知关系如何?”

    “这,看不出来,没听说什么不谐之事。”

    谢浅脑中反复盘算。

    现下首要事情是压下盐枭,只要压得住他们,秦家没有罪名在身,想必陈同知暂时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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