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眠: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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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暴露所有脆弱的那一天。

    即使,这一天远远超出他所预料的。

    “你难道不生气?”

    沈斯棠退出他怀抱,挂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不解,她忘了要去擦拭自己一贯在人前的体面,仔细辨认他的神情,因他方才那句甘愿而口不择言。

    “我这样利用你…这样骗你,你不是应该大骂我一通,或者,或者跟我彻底一刀两断吗?”

    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他应该愤怒,应该质问,总之,他不该如此冷静,冷静到眼里没有半分怒气之外只有对她说不清的心疼。

    她想不通,她记起当年跟陆冕的种种。

    她人生中第一次恋爱,实际上却跟爱完全无关。

    陆冕是跟她截然不同的那种人——赤诚热烈,性格好待人随和的同时又很风趣幽默。

    沈斯棠对他最大的印象还要源于中学开学第一天他就迟到,当时被老师问询他迟到原因,这小子大大咧咧说起上学路上帮老奶奶捡瓶子的英勇事迹。

    大抵是这人讲起什么话都像笑话,一向沉默寡言的她被逗到轻扯嘴角。

    陆冕见到她漾出微笑的脸,罚站在门口都心情好了起来,微煦晨光洒在他面庞,透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沈斯棠一开始觉得他不过是大院里最多的那一类纨绔公子,却没想到陆冕骨子里也是个柔软的人。

    他会敏锐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在她心情不好时主动担负起逗她一笑的责任。也会在放学路上跟她一起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帮学校胡同外面卖包子的听障阿姨惩罚那些逃单的混混。

    休学在家的那些日子沈斯棠被限制出行,陆冕就晚上翻墙从隔壁的空政大院跑来看她,被门口站岗的警卫员拦下,他能使出浑身解数让人行个方便,冬日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薯,夏日里则是几瓶冒着凉气的汽水。到最后,壹号院的几拨站岗的人陆冕都混了个脸熟。

    他们在初雪落下时拥吻,陆冕也抱着人生中仅此一段美好又纯粹的感情想要跟她走到最后。他甚至连婚礼在哪办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过,沈斯棠其实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陆冕上军校前夕,沈斯棠因为等录取通知书总算能从家里出来,他们两个约会在寿泉路外不远的酒店,缠绵过后他恋恋不舍,在她准备去浴室洗澡前又将人抱回到床上,一遍又一遍亲昵地吻遍她全身。

    “等我从军校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他眼眸认真,盯着她胸口那道疤痕轻轻呼气,“到时候我尽力调回京平,就陪在你身边。”

    那是一个少年最真挚也是最赤诚的爱,早在他十八岁时就已经构想好了有她的未来。

    沈斯棠闻言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高兴,只是对上他黑沉的眼,语气冷淡泼下一盆凉水来——

    “陆冕,我们分手吧。”

    他腾一下起身,仿佛也感受到身下她肌肤瞬间变凉的温度。那不是他熟悉的温度,他闭上眼全当听不见,低下头又辗转吻她的唇,手放在身下轻拢慢捻,试图用彼此变热的呼吸掩盖屋内因她这句话骤然生起的寒气。

    陆冕柔声哄她,“别闹。”

    沈斯棠翻身躲开,褪去情欲的眼中只剩下冷冰冰的清醒。

    “我说真的你听不见吗?”

    她有些不耐烦,解除一段关系像丢下一件束缚的衣服。

    “我累了,觉得你没意思了。而且我做不到那么高尚等着你回来,陆冕,咱俩彻底结束,就从今天。”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天陆冕望向她的眼神。

    沈斯棠从没想过以后,她最初跟他在一起除了他还算有趣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痛苦和麻木需要新的转移注意力,他是她第一个囚鸟也是第一剂用来治疗自己的药,尽管他不曾察觉,甚至完全付出一腔真心对她,可她仍然能视若无睹,轻飘飘地放下。

    爱或许美好,但对她而言,不过是用来解决切实痛苦的一贴膏药,用完了就撕掉,男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仇视,憎恨乃至是破口大骂她不该肆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她都能理解,但赵方濡却跟沈斯棠预想的相悖,这令她措手不及,更让她内心前所未有地倾斜摇晃。

    像是被他撒下一片种子,明明是不该落入这片枯竭的土地,但又奇迹般的长出根须。

    赵方濡看到她情绪渐渐平稳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半干的泪滴,动作很轻语气也很低,低到她从未在人前听到过他那样卑微的话语。

    “我舍不得。”

    舍不得跟她一刀两断,舍不得就这样成为她翻篇的过客,从一开始,就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周遭安静一瞬,沈斯棠看到站在门口的宋确抬手向她示意时间到了。

    她避开眼角的炙热,发自内心跟他说了句对不起。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跟别人道歉,为那份不配拥有却又一次又一次得到爱的真心。她终于承认,她确实如陆冕所说。

    雨越下越密,沈斯棠撑着伞走出去,雨滴打在透明伞面,风拂动发丝,隐隐只见发白的脸和倔强的眼。

    /

    雷声突然响起时,向谌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陷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在黑暗中无限下坠,所有感官都聚集到一起,调动着他在那片始终游不出的深潭里挣扎起伏。

    “你醒了儿子?”

    耳边声音太过熟悉,他还未彻底睁眼便已经在模糊视线里看到了蒋文珠那张脸。

    “我来这快半天了,看你一直睡着就没叫醒你,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呢?”

    蒋文珠看他额头密密麻麻浸出的细汗,拿了纸巾擦拭后又抬起他的头试图给他喂水。

    向谌下意识生出些未知的恐惧,强行保持镇定摇了摇头,“我不渴。”

    “那你想吃点什么吗,妈妈去给你买。”蒋文珠收回手,环视病房四周环境后又放缓语气,“没个人照顾你也不行,刚才护士说明天就能出院了,跟我回京平吧,我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这样的“母亲”令他陌生,蒋文珠何曾有过这种时候。向谌用他那双有些发雾的眼看她,却始终看不清蒋文珠掩饰之下的来意。

    她要查他的动向当然容易,那晚落荒而逃的脚步声她也多多少少听见了,蒋文珠不是没想过他会有发现这一天,只是真发现的时候她也要做些准备,如何在他身上榨干最后一点仅剩的价值。

    她这些年都是为了这一件事,如今眼看着要做成,当然不会被他这一点纰漏影响大局。

    向谌沉默不语,蒋文珠却又一次拿过温水洗净的毛巾为他擦拭,脖颈处因为噩梦所生出的黏腻变得清爽,而他原本就动摇的心在此刻又觉得讽刺几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对他。蒋文珠过往出现在他面前带着零食衣物,也带着任务,仿佛那些只是为了完成目的所得的奖赏。

    他早就不再相信她了,信任被摧毁是很难修复的。

    即使,这些年他一直将她视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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