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重生]: 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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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望舒哥哥……你当真……不记得这玉佩,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近在咫尺的人眼中那浓烈到近乎毁灭的悲伤与深情深深震慑了萧望舒,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稳住心神,疏离而客气地道:

    “陛下恕罪,下官……确实不记得了。若下官过去曾是中山国臣子,与陛下有君臣之谊,也绝无可能与陛下……拥有此等信物。”

    他无法想象,过去的自己会与一位皇子,尤其是眼前的皇帝,有如此逾越君臣的关系。

    “君臣之谊?”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谢玄晖眼中泛起赤红,“好一个君臣之谊!”他猛地抬头,扫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舒副使才学出众,朕心甚悦。即日起,特聘舒副使为朕之顾问,留居宫中兰台阁,以便两国交流,随时咨议!”

    “陛下!不可!”立刻有老臣出列反对,“舒副使乃北凉使臣,留居宫中于礼不合!”

    “朕意已决!”谢玄晖厉声打断,目光如炬,“此事关乎两国邦交,朕自有分寸!退下!”

    他不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强势地定下了此事。目光转回萧望舒身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偏执:

    “舒副使,可有异议?”

    眉头紧锁,萧望舒心中充满了抗拒与困惑。但眼下形势,当着两国君臣之面,他若强硬拒绝,恐生事端。他看了一眼北凉皇后,见她微微颔首示意暂忍,只得压下心中波澜,躬身道:

    “……下官,遵旨。”

    自宫宴结束后,萧望舒便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被“扣押”在了中山国的皇宫之中,住进了离皇帝寝宫不远的念月阁。

    这位异国的帝王几乎是日日召见他,有时是询问北凉风土人情,有时是探讨政务难题。

    他虽失记忆,但见解与智慧犹在,每每总能切中要害,提出独到见解。

    每到这时谢玄晖便用一种奇异而专注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情谊,让他总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他能感受到这位帝王对他的“偏爱”,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位帝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喜静,便将念月布置得清幽雅致,撤去了大半宫人,只留几个手脚麻利、沉默寡言的。

    知道他爱吃江南的糕点,便派人八百里加急,从苏杭一带搜罗最新鲜精致的点心,每日变着花样送到念月阁。

    发现他对宫中藏书楼的孤本典籍流露出兴趣,便下令开放藏书楼最高权限,允他随时翻阅,甚至将一些珍本直接送去念月阁。

    这些细致入微的关照,萧望舒并非毫无察觉。他能感受到这位年轻帝王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复杂而浓烈的情感。

    那份执着,那份笨拙的讨好,让他困惑,也……让他心底某个角落,微微松动。

    但他依旧无法将眼前这个强势又偶尔流露出脆弱依赖的皇帝,与自己的过去联系起来。

    尤其是那“一对玉佩”的说法,更像是一根刺,横亘在他心中。他无法接受自己曾与君主有过那般悖逆伦常的关系。

    这一日,谢玄晖没有与萧望舒讨论政事,而是将他带到了御花园深处,一处偏僻但景致清幽的亭台水榭旁。

    “望舒哥哥,”亲密的称呼让萧望舒倍感不适,可一向顺着他的帝王,却偏执的在这件事上不肯让步,对方注视着他 ,眼神里带着追忆的温柔,“你还记得这里吗?”

    环顾四周,湖水粼粼,假山错落,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萧望舒依旧摇头。

    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谢玄晖并不气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有些陈旧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半透明的、带着浅碧纹路的石头,被打磨得光滑温润。

    “这是……”萧望舒疑惑。

    “这是‘碧水石’,”谢玄晖将石头轻轻放在萧望舒掌心,“十一岁那年的端午宫宴,你第一次随你父亲入宫。宴席无趣,你一个人跑到这御花园里……就是在这湖边,你捡到了这块石头,觉得好看,便送给了我。”

    萧望舒握着那块微凉的石头,指尖仿佛传来一丝奇异的触动。

    谢玄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将他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那时的我,虽然是太子,但母后早逝,父皇……厌弃我,宫中奴才惯会捧高踩低,我的日子,过得连个体面些的太监都不如。

    那日宫宴,无人理会我,我独自在这湖边,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跌入了这冰冷的湖水中……”

    画面随着他的叙述,在萧望舒脑海中渐渐清晰——

    年幼的、衣衫甚至有些旧的太子,在水中无助地挣扎,岸上隐约有嬉笑声,却无人伸出援手。一个同样年纪不大、衣着素简、眉眼清冷俊秀的少年恰好路过,见状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奋力将他拖上了岸。

    那少年,就是当年的萧望舒。

    “你把我救上来,自己也湿透了,冷得发抖,却还把外衫脱下来裹住我。”谢玄晖眼中泛起水光,嘴角却带着笑,“你问我,‘他们为什么推你?你不是太子吗?’我说,‘因为我没人喜欢。’你当时皱着眉,看着我这副狼狈样子,什么都没说。”

    “但后来,”谢玄晖语气带着一丝骄傲,“你在那场宴会上,故意打翻了一个世家子弟的酒水,引来了众人注意,然后‘不经意’地,当着所有世家公子小姐的面,说出了太子落水无人管束、宫中怠慢之事。

    你说,‘太子乃国本,即便陛下忙于政务,疏忽照看,尔等岂能坐视皇家威仪受损?’”

    “你年纪虽小,话却说得极重,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了。那些世家最重脸面和规矩,此事很快传到了前朝,有御史据此上书,直言宫中管理混乱,苛待储君,有损国体。父皇迫于压力,这才给我安排了像样的住所和服侍的人。”

    谢玄晖深深地看着萧望舒:“后来,我央求父皇,指名要你做我的伴读。父皇起初不允,觉得你身份不够。是我坚持,甚至……以绝食相胁,又有世家从中推波助澜。最后,父皇终究是答应了。”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开始像个太子一样生活。而望舒哥哥你,作为我的伴读,陪我读书,陪我习武,在我被其他皇子欺负时挡在我面前,在我被父皇责罚时偷偷给我送吃的……是你,把我从那个冰冷的角落里拉了出来,给了我光和温暖。”

    静静地听着,萧望舒觉得手中的碧水石仿佛有了温度。那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随着谢玄晖的讲述,渐渐拼接起来——冰冷的湖水,无助的孩子,仗义执言的少年,还有后来那些相伴的时光……虽然依旧不完整,但那种感觉,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守护之心,却如此真实。

    他看着眼前已是九五之尊,却在他面前流露出如同幼犬般依赖与委屈神情的谢玄晖,心中那道坚冰筑起的防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们的羁绊,始于微时,源于最纯粹的善意与救赎。

    “所以,”萧望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抚摸着那块碧水石,“这玉佩……”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会有那对意义非凡的玉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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