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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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方亮严肃起来:“老郑,我佩服你的勇气。”他停住,觉得没有必要再深说

    下去。彼此是深有了解的老同志,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没见过

    但郑子云挺身而出,为黎明拖拉机厂登广告承担责任的做法,还是让他感动。那

    还是夏天,刚剐开始谈市场,谈利润,谈竞争。

    像拖拉机这种生产资料,按现行管理体制,工厂按计划数字生产。然后按行政

    层次,由省呀、地区呀、县呀一级级切块分下去。

    现在是计划任务不足,工厂的能力还没发挥一半,而下面急着买拖拉机的单位

    又没有分配指标。工厂宁可闲着赔钱,也不能多生产一些,卖给急需的单位。谁要

    是卖了,就是私分。根据把经济搞活的精神,郑子云和黎明拖拉机厂的同志,一同

    详细地研究了厂里的计划任务、能力和材料情况,认为在满足计划外,还可以生产

    一批供应市场。并把这一情况报给上级主管部门,取得了他们的同意。

    又建议工厂在报上登个广告,欢迎国内外用户直接订货。生产资料登广告,当

    时还是头一回。他对广告稿一个字、一个字地进行过斟酌,认真地做过修改,最后

    由他签字批准。他想,就是有一天翻腾起来,厂子里也有案可查,有头可寻。谁能

    担保哪一天不会翻个个儿呢以前遇到的这种事还少吗郑子云怕厂子里到时候吃

    不消。

    这在过去的年月,也许算不了什么。然而这十多年来,不正常的政治生活,压

    弯了多少人的脊背啊,这不能不让人感到痛心,也更加让他感到郑子云不为世俗利

    禄、切身利害而盘算的可贵。

    这一下子,工厂的任务饱满了,亏损扭转了,职工的劲头也上来了。这么一件

    合情合理的事情——农民有需要,工厂有能力、有料、又不影响国家计划——却引

    起了很多的议论。

    也许几年以后,人们会奇怪,当时为什么那么死心眼,一件合情合理的事,却

    是那么不好办呢人,可能就是这个样儿。钻进哪个模式里去,再钻出来还真不容

    易。像鲁迅先生说过的,现在我们吃螃蟹,是件很平常的事。但世界上第一个吃螃

    蟹的人,当时町得有好大的勇气,一定还有很多人、人为他是胡闹——过去多少辈

    子都没人敢碰的东西,书上也没有写过,你干吗去碰呢。

    汪方亮沉思着,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郑子云。

    郑子云摆摆手。

    汪方亮那矍铄的目光,不无讥讽地一闪:“老婆下命令了”

    “这么大年纪了,谁还管谁呢,下午吸得太多了。”

    “管归管,干归干,皆大欢喜。我一向就是这么对待不能苟同的意见。”他笑

    眯眯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上面印有精致图案的硬壳小纸盒,看了郑子云一眼,

    然后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念着:“本品系由砂糖、液体葡萄糖、胶姆基体等添加

    部分生物制剂及天然药物制成,经试用,戒烟效果良好,兼有润肺、止咳、提神、

    健胃等功能。使用方法:每用一片,咀嚼三十分钟左右,按烟瘾不同,可有二至四

    小时之效果。戒烟胶姆糖,要不要试用一下”

    郑子云并不答腔,知道他有时好弄点玄虚。

    汪方亮打着哈哈:“老婆的命令,不可不从。烟瘾太大,不可不吸。我就又吸

    烟又吃糖,既照顾了老婆的情绪,又体贴了自己,两全其美。”

    这就是汪方亮。他就这样周旋于各种矛盾之中。

    但对即将到来的,可能会动摇某些根本观念的冲突,这套办法够不够呢过去,

    人们爱用什么阶级斗争、你死我活这一类的字眼,好像只有在敌对的营垒之间,才

    会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难道在同一营垒之内,新的、进步的观念和旧的、陈腐的

    观念的冲突会比这和缓一些吗纵使不提你死我活,也找不到恰能说明其激烈程度

    的词汇了。

    那些旧观念,根深蒂固地渗透在许多人的意识里,并且被视为天条而不可犯。

    这些旧观念有时真像一张罗网,把所有的人都紧紧地罩住、捆住。要活一块活,

    要死一块死。要是这里面有一个人死去了,腐烂了,谁也别想松动一下手脚把这腐

    烂的尸体处理掉,谁也别想把鼻子伸到罩子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大家就这么

    臭着、熏着。

    历史必然淘汰这许多人会拼死命去维护的天条。困难就困难在这些人,偏偏又

    是自己的同志,甚至是好同志。

    然而,共产党人是什么呢是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人。

    现在被视为大逆不道的,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天经地义。

    当一八四七年,马克思向全世界发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个号召

    时,响应者很是寥寥,而四十二年后,一八九0年五月一日,恩格斯在伦敦为《共

    产党宣言》再次重写序言的时候,全世界无产者已真正联合起来了。

    五

    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指向六点十分,实在该起床了。可以听得见大街上越来越

    热闹的市声。也许因为她是汽车制造厂厂长的妻子,在这纷沓的市声中,她对汽车

    的声音尤其敏感。现在,她几乎能从汽车的喇叭声,行驶时的隆隆声,分辨出载重

    汽车、翻斗汽车、吉普车、小卧车。

    她准备给陈咏明做一顿丰盛的午餐。难得他有一天在家休息.陪她一块吃饭。

    想到这里,她微笑了一下。她在笑自己:一个以丈夫为中心的傻女人。一样的饭菜,

    但有他在,仿佛连味道都不一样了。一样的房间,但有他在,仿佛连温度都升高了

    几度。

    可是,郁丽文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她怕惊醒了睡在身边的丈夫。她轻轻地从

    枕头上侧过头去,端详着陈咏明那张瘦削的脸。

    他累了。睡得真死,摊手摊脚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眼睛深深地凹进去。

    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几乎全白了,又挺长,多久没理发了胡子也没刮。昨天晚上,

    当她把脸颊贴在他脸颊上的时候,那胡茬子刺得她好疼。她问:“你多久没刮胡子

    了”

    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笑笑,没有回答,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拍拍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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