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还: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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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扔烂菜叶子臭鸡蛋,赋税徭役压身的人们恨透了津渡关隘这些官吏。

    崔进不知道疼似的,静静看着台下少年的脸,可能因为少年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这一刻显得格外凶恶。崔进忘了曾在哪间寺庙的壁画上见过这样的面孔,像极了地狱里面目狰狞的小鬼。

    当人类对你满怀恨意时,真的会变得面目可憎。

    崔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头悬铡刀之下,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会让人失去声音。

    崔进自知,他从来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因为贪生怕死,他尽职尽责,不敢出任何纰漏,握着铜尺称量船只货物,核对数目,计算税额,记录账目收支。日日精打细算,一丝不苟,往往清点账目到子夜,经手的税额有零有整。

    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多收一文,因为一毛不拔,绝不少收一文。无论想夹带私货的商贾谄媚讨好,还是穷困潦倒在夹缝里生存的小贩求饶服软,都不好使,他只想自保,保证自己的饭碗和安全,没义务担风险给任何人行驶方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跪在了行刑台上。

    崔进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何地受过什么贿,所以才会给私盐贩放行?

    明明他都仔细核验过,那些盐引为什么会是假的呢?

    崔进想不明白,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被杀的河东洪氏为什么会变成钦差大臣的亲信?

    何小鱼向钦差指控他受贿吸髓,给私盐盐船放行,向“洪氏盐船”索贿不成遂杀人栽赃,桩桩件件加起来,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去死吧!”何小鱼还在恶狠狠地冲他嚷。

    飞砸而来的臭鸡蛋磕碎在崔进眉骨上,黏稠的蛋液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真切台下人的嘴脸。

    原来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该杀的,他死不足惜。

    也对,各种赋税本就惹民怨,税吏能招谁待见?

    的确,多的是税吏利用职务之便盘剥商贩百姓,近乎雁过拔毛,可是他崔进从未如此!

    只因身陷泥潭,他也就成了淤泥,无人能够辨“青莲”。

    他倒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他没那么高尚,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遭此下场!

    死到临头崔进才明白,原来光守住礼法没有用,这浑浊的世道本就容不下两袖清风、不讲情面之人,他最终还是会被礼法所制裁,根本无力自保。

    终于有官兵站出来维护法场秩序。

    连钊拽着林木的衣领拖到身边:“三木,别往里挤了。”

    几人只能挤在人群外围,距离很远,几乎听不清刑台上那名官吏宣读的罪状,只断断续续听见一些:“盐政系乎国本,引法之设以正纲纪……奸徒廖承、廖其、廖……私刻盐引印模,勾结芮城县令陈鹤元私犯官盐,侵夺官课……罪同窃国……查获伪引九千四百道,流毒三省……十恶不赦!依大端律令,伪造盐引印模者,论罪当斩!持伪引私贩官盐……数罪相叠,着即斩立决,枭首示众!”

    午时三刻一到,身着官袍的监察御史重重抛下令箭!

    “行刑!”

    挤满数千人的渡口顿时鸦雀无声。

    离刑台最近的人甚至能听见知县临死前的粗喘,陈鹤元突然大喊:“我冤……”

    刽子手的本领世代相传,堪称阳世阴差,精准掐着送人上路的时辰,绝不多拖半息。没等陈鹤元喊完冤,刀光当空一闪,直接一刀两断!

    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溅在“护盐安民”的猎猎旗帜上。

    数颗头颅齐齐滚地。

    官商伏法,真是大快人心!

    然而,人头滚到近前,前排的何小鱼猝不及防对上崔进未能合上的双眼,还像刚才一样盯着他,盯得他突然浑身发寒!

    何小鱼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害怕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某人身后,却还是直勾勾与崔进的头颅对视着。

    崔进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为什么?

    人都死了,为什么不闭眼?!

    为什么要这么盯着他看?!

    何小鱼莫名其妙陷入了某种来自死人注视的恐慌,直到有人将崔进的人头捡走,何小鱼才害冷似的打了个寒噤,转身时无意撞到了人,他仓促抬眼,匆匆瞥见此人三白眼下一道疤。

    未等何小鱼看清,那人已经压低草帽,转身挤出人群。

    跃出人潮的三白眼忽然停顿了一下,侧过头,从压低的帽檐下看向不远处,那里站着几名身着白衣的太行道少年。

    林木低着头,还是不忍心看这种残酷血腥的场面。

    连钊拍他的肩:“走吧,回去了。”

    刽子手将砍下的人头捡起来,并按照最后的刑判,将他们枭首示众。

    连钊等人回头时,正好看见刽子手将几人的首级悬挂至风陵渡闸门顶端,且面朝河道,让过往的船只百姓亲眼目睹,以警示所有盐商和从事盐铁的相关人员,胆敢触犯盐法者,朝廷绝不容忍!

    风陵渡临时设了个法场,芮城几乎万人空巷。

    白冤踩着青石板尚未晒干的水痕,站在一株散发生机的梨树下,无所事事地看一个三岁孩子蹲墙角和稀泥。

    这孩子很有些淘气在身上,捏着块扁石把斑驳的墙皮剐下一层,再将和匀的稀泥往墙上糊。他刮啊刮啊刮,嘴里也不闲着,嘀嘀咕咕道:“一退六二五,二留一二五,三成一八七五……”

    因为有个陌生人旁观,小屁孩时不时抬头瞅白冤,不知是怕生还是怕她,满眼好奇却始终没敢靠近,他一边糊墙一边口齿不清继续念:“分毫必较莫差池,毫厘之失罪难辞……”

    白冤似乎闲了很久,问这脏孩子:“你在念什么?”

    孩子仰起满是泥点子的脸,脆生生开口:“珠算斤两诀!”

    “谁教你的?”

    “我爹!”提到他爹,孩子立刻一脸骄傲地吹捧起来,“我爹会拨算珠,可快可快了,他给官家算账,能算这么大这么大,比屋子还大的船,超级厉害!等我学会了,也能像我爹一样厉害。”

    “是吗?”

    孩子满手泥地对她比划,笑起来露两颗俏皮的虎牙:“我爹还有一把铜尺,这么长,给我量个头呢!”

    白冤瞧着他不大点儿的个头,淡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清远!”

    白冤又问:“你娘呢?她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我娘去渡口,给我爹送饭,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冤没再开口,她捻了捻手指,浅浅碰了下枝头的嫩叶,枝桠瞬间颤抖起来,牙尖儿顿时覆上一层薄冰。

    她望了望天,午时三刻早已经过了。

    从此以后,世上又多了个没爹的孩子。

    第105章 滋味儿 “应该是有滋味儿的。”……

    “一钱退六二毫, 五厘让三一丝……灾年减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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