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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假死后将军火葬场了》 100-110(第21/40页)
心中的那份伤心,林寓娘总能尽力回避不去触及,可等到独处之时,那种如鲠在喉,吐不出又咽不下的难过便如潮水般渐渐漫上来。
为什么,她总是要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嬴铣?在军营时被当成医工强征时是如此,被孙家母子缠上时也是如此,嬴铣金质玉相,大马金刀地坐在公案之后,她却只能同孙家母子那样的人一道立在堂下受审。
林寓娘早知道人生来便有高低贵贱,士庶有分别,正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她已经不是孟柔,再不会被人随意买卖驱使,只当成是个泼人脏水的媒介,她成了林寓娘,也再不想去攀附士族,自取其辱。
可她好似总也逃不开。
自顾自伤心了好一会儿,忽而又觉得这行为颇为可笑。怎么,难道她是什么五、六岁才扶床的稚儿,受了点委屈便想着逃得远远的。
何况她到底有什么好委屈,若不是有嬴铣在,看孙家母子胡搅蛮缠的本领,只怕还有得闹呢。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难免伤心。
林寓娘扶着心口,努力想要将那一种哽咽吞下去。
……她也想极体面,极光鲜地站在嬴铣跟前,告诉他。
她比谁都要过得好。
静静看了一会儿晚霞,好歹把那种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该如何排解的委屈消解下去,林寓娘抚着胸口吐出一口郁气,回过头,却看见嬴铣远远站在柳树曲折的枝干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你怎么在这里?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寓娘立时皱起眉,除了愤怒之外,还有股不知从何冒出来的,被人看穿了的慌乱与张皇,她心中不快,出言时也没有半分遮掩,是十成十的不识礼数。
而嬴铣竟然也没有太讶异,只是平静道:“眼下战事才结束,虽然有陛下坐镇幽州,但毕竟幽州边陲之地,形势复杂,难免会有恶人暗中作祟。你一个女子孤身黄昏于街巷中独行,我不放心……”
“
我独不独行,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林寓娘反倒更是一股怒气直冲胸口,几乎是不管不顾道,“你是觉得我不能自保?我的安危,什么时候要你徐国公来多操这个闲心。”
赢铣跟随她而来,分明是处于一片好意,路上也并没有打扰,可林寓娘一句接着一句,已经不再像是要撇清关系,而是恨不得要用话刺伤他。
被接连顶了两句,赢铣脸色难免有些泛青,林寓娘与他相识已久,早知道他脾气一向大,自打从军立下军功之后,更是多了说一不二的毛病,丝毫容不得旁人忤逆。
可赢铣胸膛一阵起伏,却硬是压下了满腹火气,只是侧着脸,并没有与她争吵。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自打重逢以来,林寓娘每每见着嬴铣总是忍不住大动肝火,嬴铣分明也存着脾气,却总是要做出一番大度容忍的模样,他越是这样,便越是让林寓娘怒气上涌,反倒显得林寓娘无理取闹起来。
就好像莫名出现在县廨公堂的不是他嬴铣,就好像公堂之上随意审议她与孙家母子纠葛的不是他嬴铣,就好像一言不发,尾随她到此处的不是他嬴铣。
林寓娘生气时总有因由,可对着一个无动于衷的稻草人,她就算再怎么辱骂发泄也只是自说自话,自演自唱,何况林寓娘实则知道,赢铣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隐忍着,不与她计较罢了。
像是幼猫冲着豺狼奋力挥爪,再怎么努力,在豺狼眼里,也显得可笑。
气过了头,林寓娘倏地冷静下来。
“罢了,我与他计较什么呢?”林寓娘不再理会嬴铣,错开他便往前走,“以后天南地北,各桥各路,他做他的国公爷,我只管做我自己的事。”
天色渐晚,林寓娘正打算着回刺史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就离开,却听见嬴铣在身后道:“我并没有那样想。”
林寓娘原本不该应的,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他,他再说什么,又与她何干。只是心里想着事情一时走神了,才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下意识顿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并非是觉得你不能自保。”嬴铣声线艰涩,好似口中说出的话不是解释,而是又一次认输,“我跟着你,是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危,而非是因为你不能自保。”
他早知道林寓娘自己会有办法。
“孙家母子闹上公堂,要状告你戕害他们性命,一死一伤,在县廨门前又是敲鼓又是磕头,范阳县内早已是人尽皆知。在你来前,曾有人拿着保书奉上公案,幽州城内一十三家医堂与药房所有掌柜,都肯签字替你作保,证明你不会害人。”
林寓娘一愣。
自打回到幽州城,除了城东祭祀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其余时候她都呆在屋里规整医案,两耳不闻窗外事,孙家要告她杀人的事,还是今日听了刺史夫人所说才知晓,至于有人因此愿意为她作保,林寓娘更是从未听闻。
从来民不与官斗,平民百姓向来只有绕着衙署公廨走的,哪有人会自己送上门。林寓娘身陷杀人重案,却有人没有血缘关系、只凭半年来相识相交的缘分便肯替她人品作保,要知道,若是案情查清,林寓娘当真犯下恶事,这些肯签字为她作保的人,全都得一道下狱论处。
而除了平日走动频繁的医堂药房的掌柜,保书上还有许多其他人的花押,幽州城内,上至富绅下至走卒,愿意为林寓娘作保的人竟然签了满满一大张纸。
看到那封保书,不仅是县令,就连赢铣也十分惊愕。可以说,就算没有嬴铣当堂坐镇,只凭这封保书,就连县令也不能轻易让林寓娘下狱受审。
除此以外,当日孙家母子合谋要害林寓娘时,她也是手持匕首,单枪匹马就闯了出来,可见她即便独自一人,也足以应对种种危险。自从麟游县一别,这么些年,林寓娘孤身一人在外,身边可从没有个嬴铣时时护卫身边。
而她种种自保的方法,也并不全是这些年磨炼出来的,想当初在安宁县时,孟柔不也是独自一人,硬是将江五这个瘫子,将整个家给撑起来了么。
嬴铣脸色越发难看,却是因为自惭。
“我之所以放心不下你,认定你周身处处是危机。”不论是在幽州城还是在高句丽,他都是如此,名为护卫,实则禁锢,也不过是因为。
“……不过是因为,我离不开你。”
林寓娘浑身一震,仓皇别开头去。
她没料到赢铣竟然会说出这些话,她总以为,赢铣该会像是在军营,在绛帐时那样对她疾言厉色,句句教训,像是在训斥一个不谙世事,不通道理的稚儿。
可眼下,嬴铣却是在向她……认错?
嬴铣不再装锯嘴葫芦,也不再居高临下,林寓娘反倒十分不适应,她直直瞪着那片薄唇,好似不认识他了一般。
顶着这样的视线,嬴铣反倒自如了许多。
“我今日所以会出现在公堂之上,也并非是为了要……羞辱你。只是我今日去寻你……”嬴铣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祭典过后,圣驾很快就要回銮,内官原本是要去传话,看你有些什么行李,好替你准备车驾。只是朝会之后,内官事忙,我正巧顺路,便替他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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