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7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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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说一切有他么?那便,将一切都推给他好了。

    果不其然,郭皇后因她这句回话怒极反笑,亦更加确信心底那已生根的猜测。竟不顾天子在侧,蓦然起身扬声逼问,

    “覃兰氏!你如实答来,辜砚误食的绝育药,可是出自你手!”

    “什么?!”

    “姨母!”

    沉默良久听凭盘问的天子当即挥手。殿内众人无论尊卑,立时噤声。

    直至此刻,兰浓浓仍未看清这位执掌江山的天子是何容貌。可在这骤然的死寂中,她忽地真切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凛凛威压,以及杀意。

    心跳如遇极险之事,又疾又重地撞击胸口与耳膜。喉间呼吸窒住,脑中阵阵嗡鸣,四肢发软。身体已自发拉响最危险的警报,

    害怕自己的生死,乃至她在意之人的性命,尽数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但她的神志却似跳脱了沉重躯壳,将生死置之度外般,异常冷静地等待即将袭来的狂风暴雨。

    “陛下容禀!”

    身侧忽起的急声打断了天子所布的逼仄威压。兰浓浓绷至极处,不堪重负的身子陡然一松。

    “你住口。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天子沉浑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威凛逼人,在寂静殿中如惊雷乍现。

    “覃兰氏,方才皇后所言,你如实答来。但有欺君,便是杀头重罪,累及九族。”

    兰浓浓心口一紧,头中发麻,心跳骤急。胸肺间空气似被抽空,手脚冰凉,头重脚轻。在这般紧张情势下,她神飞天外般想的竟是,原来被人威胁性命,是这般滋味。

    “浓浓!”

    身旁人面沉如水,眸深似墨。虽眉宇紧蹙,满面忧急毫不作伪,兰浓浓却看不透他内心分毫。

    “你只道不知,余事全推于我。”

    他声压得极低,唇形几乎未动。旁观看去,只见他极关切地望她一眼。

    兰浓浓收回目光,复双手撑地,面朝下答:“回禀陛下,娘娘。并非出自臣妇之手。”

    “如此说来,绝育药一事,便是真的了?”

    天子语气淡淡得出结论,下一瞬却雷霆震怒:“来人!”

    候在宫门外的宫人忙启门躬身趋近:“请陛下吩咐。”

    殿门虽开,却无嘈杂声传入,反比未开时更显死寂。故天子紧接着下达的谕令,真如惊雷震响众人耳际,

    “覃兰氏不修妇德,迫害夫君,不堪配为诰命。着即褫夺诰命服制,押赴天牢候审!”

    “慢着!陛下息怒!”

    今日册封诰命一事已广布天下,却连宫门都未出便要收回成命,且是天子亲口下令褫夺。待消息传开,不论事后能否转圜,她的名声都将彻底扫地,永难抬头。

    覃景尧岂能再忍?身形一转便绕至她身后,将人牢牢护在怀中。那些宫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从他怀中强行拽人。

    “此事与臣妻全无干系!夫妻本是一体,夫荣则妻贵。陛下这般折辱臣妻,便是在折辱于臣!”

    “况且臣与妻子皆已向陛下,娘娘禀明,此乃意外所致。臣知陛下与娘娘对臣寄予厚望,方才如此关怀。然此事终究是臣私事。”

    “臣之妻秉性纯良,为臣操持府务,贤良淑德,无半分不妥。更对臣关怀备至,事必躬亲,臣当爱之敬之,亦不足报其万一!”

    “陛下予臣之妻子指摘,臣不服。陛下予臣妻的惩处,臣亦不能认!”

    “是臣不愿留有子嗣,此生唯愿与妻子携手白头。陛下若要怪罪,便只怪罪臣一人。陛下若执意降罪——”

    他声如金石,字字铿锵:“便请陛下恕臣辜负栽培之恩。臣宁愿以此官身,换我夫妻二人的名声与安危!”

    然而他这番护妻的慷慨陈词,却令帝后二人怒火更炽:“你住口!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要为一女子,不要子嗣,不要前程了?!”

    “覃景尧!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惩处你吗!”

    覃景尧将妻子紧揽怀中,虽跪于地却身姿挺拔,昂首直视上方,目光坚定字字铿锵:“若陛下与娘娘愿爱屋及乌,臣自当为陛下,为晟朝肝脑涂地。”

    “臣此生,别无所求。”——

    承平三十四年元月十四日,尚书令夫人册封诰命。由京中德高望重的一品诰命陈老王妃入宫观礼,因其举止得体,性情温良,皇后见之心喜,礼毕赐宴于懿德宫。

    素有爱妻之名的尚书令,早已候在殿外,亲送妻子出宫归家后,方折返宫中理政。

    后又闻陈老王妃对其赞不绝口,言其品德端方,举止合宜,容貌气度皆非凡品,当得二品诰命夫人之尊。

    若说稍有不足,便是其身子羸弱,册封礼后,见太医院太医接连入府诊视。原是令公心忧夫人,特请于御前及皇后,邀太医至府邸会诊。

    帝后爱屋及乌,亦赏赐诸多名贵药材。

    如是,这位新册诰命夫人虽未设宴露面,其风仪已先立于众人眼前,更以最轻之年岁,坐稳外命妇高品阶。

    凡提及者,言间再无轻慢之意——

    兰浓浓在他与帝后争执时便力竭昏厥,再醒来已回到府中。那身诰命服冠与圣旨,正摆在抬眼可见之处。她侧卧榻边静望,心道虽不知最终如何收场,但以结果论,竟是天子夫妻退了一步。

    “夫人可是醒了?如今已是酉时,容奴婢伺候您起身用些膳食汤药可好?”

    兰浓浓这才察觉屋中已燃灯。懒懒掀睫一瞥,身子未动,只气弱声微道了个“好”。

    约一盏茶后,她略作梳洗,披外衫半倚床头,由碧玉喂食,边听她细禀:“大人未时三刻将您抱回府中。莫大夫诊脉后,道您是劳累过度,心神紧绷又受惊悸,方致昏厥。已开了方子并行针通络,说您这几日万事务休,好生将养便无碍了”

    “大人亲自喂您服药,又为您敷药膏,嘱咐奴婢们悉心伺候。说今日公务繁忙,归来会晚些,教您醒后好好用膳歇息,诸事勿忧。待回府后,便来相伴。”

    此番入宫,兰浓浓元气大伤,频频跪拜乃至昏厥,此刻浑身绵软无力,连咀嚼都觉得倦怠。加之被喂食颇不自在,又无胃口,待碧玉言毕,只进半碗汤羹,便轻摇首不肯再食。

    “您今日累坏了,还是多用些。若不然身子怕也撑不住的。”

    碧玉又劝了几句,也只教她多用了一枚甜丝花卷。见她实在倦极,方唤侍女撤去食案。

    净手请示后,至床头躬身而立,为她轻揉额角、后颈与肩背。青萝则提锦炉至榻边,亦净了手,方掀衾被,轻轻卷起裤管,为她膝上敷药推拿。

    兰浓浓这才瞧见自己双膝已青肿不堪。只因身子寒凉,痛意迟迟未发。此刻经推拿,绵密刺痛渐醒,禁不住蹙眉轻嘶。

    青萝以为自己手重,忙停手欲请罪。兰浓浓下意识要抬腕阻拦,却觉身躯沉乏,仅能动得指尖。遂深吸一气,强提精神温言道“无妨”,叫她继续。

    如今,兰浓浓已不再随口言谢,亦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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