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6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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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偏厅暖意扑面,方将手自她肩头落下。墨氅离肩,他却未落座,只握了握她的手,朝庵中众人道,

    “今日有劳诸位师傅照料浓浓。最迟亥时,我必亲来接她归家。”

    言罢又垂首柔声叮嘱:“山中清寒,入室后若非必要,勿要轻出。冷热交替最易受凉,你身子弱,若染风寒又要苦上好些时日。凡事交代下人便好,安心等我归来。”

    兰浓浓不愿在姑姑们面前与他多作纠缠,只得含笑颔首应下。

    二人一俯首一抬头,目光相触,恍若含情脉脉。覃景尧视线在她面上流连片刻,温声吩咐婢女好生伺候,似也察觉自己在此反令众人拘谨,便体贴地不再久留。

    他与庵中诸人微一颔首,道了句“留步”,掌心在她手背轻轻一握,留下个安抚的笑,旋即转身离去——

    元日乃新年之首,百姓多在这一日焚香礼佛,以求岁首吉兆。不少人为抢头香,天未亮便候在寺外。

    昔年在玉青时,姑姑们不许兰浓浓穿僧服,她便身着素衣帮忙布斋,抄经,或是分发平安福袋,虽忙碌却难得热闹充实。

    因地利之宜,清云庵这半年来已成京中香火鼎盛之地。平日往来香客,代主祈福的仆从便络绎不绝。以如今庵中盛名,今日本该门庭若市,却直至午食过后方才正式迎客。

    其中缘由为谁安排,兰浓浓未有多想,亦无意探问。去岁未能回庵相助,今朝她打定主意要多出力。她既愿搭手,众人自不会拂她心意。

    因前一日已挂出告示,不多时便有香客陆续入观。

    元日毕竟是大节,清风庵主亦亲至佛殿坐镇。略叙几句后,只留云安相伴左右,余人皆各归其位。

    平安符早已书写妥当并封装部分,二人便携手将余下的符纸细细折好,一一纳入锦袋之中。期间低语轻笑,暖意融融。

    庵中虽通地龙,然毕竟坐卧半山,林寒涧肃,幽冽之气氤氲不绝。后堂与佛殿相隔一道长廊,室内外温差显著。

    待第一盘符袋装满,兰浓浓起身欲送往佛殿。云安并未阻拦,只温目相送。岂料刚推门而出,一股透骨寒凉便兜头袭来,激得她猛一颤栗。

    候在门边听唤的碧玉即刻上前,青萝略慢一步,悄然背手一挥,一名婢女应势趋步,三人错落有致,瞬息将廊角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严实遮去。

    兰浓浓自那阵寒意中回神,便见随行入观的四名婢女皆满面忧切地望着自己。碧玉示意身后侍女接过漆盘,又将一直温着的暖炉塞入她手中,柔声劝道,

    “夫人于堂中忙碌时,奴婢们恐沾染符纸,未敢近前。这些跑腿的活儿交给奴婢们便是。廊上寒气流窜,最易侵体,您快请回室内,万万莫受了寒气。”

    那捧着漆盘的婢女忙屈膝道:“夫人放心,奴婢必小心谨慎,不碰符袋,不损福泽。”

    言罢便转身疾步往佛殿去了。

    兰浓浓一语未及出口,已被三人簇拥着退回房中。门扉合拢,寒意顿消,堂内暖意包裹周身,教人不自觉舒叹出声。

    云安坐于案旁,将门外动静尽收眼底,见她回来坐下亦未多言。待又折满一盘符袋,云安起身笑道:“这盘我去送,浓浓继续折便是。”

    也不劳府中婢女,自端了漆盘出门。径至侧殿交与云亭,换其至佛前为香客奉香。待殿中香客稍散,又至庵主座前聆听片刻开示,方退出佛殿。转去书房取了些笔墨纸砚,方返回后堂。

    人未至,声先闻:“今日香客甚多,怕是要到戌时方能闭庵。平安符折完,还需再抄些经句,浓浓今日可有得忙了。”

    云安离去稍久,兰浓浓并未生疑。她虽在后堂,亦能隐约闻得前殿人声。京中清云庵规模颇盛,香客络绎,观中人手本就不足,逢此佳节自然捉襟见肘。

    其实她此处本不需人相伴,然姑姑们总恐她无人说话,必留一人相陪。

    闻言她扬眉轻笑:“姑姑可莫小瞧人,我最拿手的便是抄写之技,尽管取来便是。”

    云安似被她狡黠模样逗笑,将纸笔递过,接替她慢慢折装符袋,目中满是怜爱。

    庵中屋宇七八座,间隔疏朗,地势居高更显天旷云低。申时过半,日色炽白,庵内虽无积雪,毗邻山林却仍覆着皑皑白雪。明净窗扇透进光来,映得室内亮堂如点灯。

    她发间,指上,腕畔,颈项,乃至衣袄鞋面,皆缀着熠熠生辉的珠玉。衣发间氤氲着名贵雅香,从头到脚,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个被如何爱重,以荣华精心娇养的女子。

    浓浓生就一张精灵喜人的圆润脸庞,如今面颊亦丰盈粉润。然伏案时,却清晰可见颊边纤柔轮廓,那是昔年骤然消瘦留下的痕迹。

    唇色不点而朱,却总不自觉微抿,显是常年隐忍养成的习惯。

    只需细心端详,便能从这锦绣堆砌的华美之下,窥见处处流淌的,身不由己的压抑。

    云安脸上的笑意却再难维系,却又在她扬脸笑开的瞬间重新舒展。她搁下无意间被揉皱的符纸,伸手为她理了理暖融融的衣领,声线低柔微涩,

    “我与你其他姑姑为你做了身冬衣,只是不知你如今身子耐寒如何,薄厚是否合宜,前头福袋尚够用,你也写了许久,便歇一歇,随我去试一试。”

    兰浓浓不疑有他,含笑搁笔应下。

    后堂虽不算阔大,自桌案右侧入内,却赫然现出一排连着走廊的厢房。此处本是香客小憩留宿之所,因庵中人手有限,亦不求门庭若市,便改作平日抄经静修之用。

    内里桌椅床榻,茶水书架一应俱全,只空间略见促狭。

    兰浓浓随云安入了走廊第二间厢房。屋内情形一目了然,叠着蓝白素净被褥的床榻上,三套灰蓝衣衫并排而陈。颜色淡沉,款式朴素,乍看与寻常衣物无二,与往日姑姑们为她所做的衣裳却大相径庭。

    然细观针脚密实,触手柔软温暖,显是填了上好的棉絮,其中心意不言自明。兰浓浓只觉心口发热,一股酸意直涌而上。她低头轻抚衣料,唇间逸出一声无声喟叹,继而深吸一口气,眸弯如月,抬手解起盘扣。

    云安未掩房门。堂内与走廊俱铺着木板,此时一片寂静,些微动静皆可入耳。门两侧暖炉氤氲,纵敞着门亦不觉清寒。

    她外罩一件白紫相间,银线勾边绣大朵牡丹的覆腰小袄,褪下后里头又是一件无袖及踝的同色袄裙。幸得她身量有致,肩薄腰细,四肢修长,层层厚衣犹显身姿娉婷。

    然落在为她解衣的云安眼中,只见褪去外裳后,仅着束腰洁白里衣的身子竟如此纤瘦。锦缎上牡丹花芯的珠粒硌入手心,她暗吐一口浊气,强压下心疼,忙取过榻上左边那套衣衫速速为她穿上。

    蓦然褪去外衣,饶是房中有暖炉烘着,兰浓浓双手仍迅速失温,浑身不由绷紧。幸而姑姑们做的冬衣实在厚实,一经裹上便觉暖意融融,教人满足地喟叹出声。

    她轻抚袖口,衣料虽只半指厚度,却极是密实。方才铺着时不显,穿到身上才知肩臂腰身皆裁得极是修身。依着云安姑姑又套上一件,复将先前脱下的袄裙穿回。除却略觉束身,外罩短袄一掩,竟似未曾多加衣衫。

    额角颈间已隐隐沁汗,她却猛地打了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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