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45-50

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浓浓》 45-50(第14/20页)

就连她落笔时那一点惯性的顿挫,他也早在数十封往来信函中熟稔于心。

    而眼下这册话本,便似她在他眼皮底下金蝉脱壳,成功遁走,将他戏耍报复一般,又一次将他蒙在鼓里。

    习多种字体者并不罕见,然不论习哪一种,字里行间总存几分相似。人之偏好,多有定式。

    字可观心,一个人的秉性若非历经生死大关,鲜有更易。自然,亦不乏有人至死不悟,固执如初。

    习字不同于其他,非经多年苦练勤书,难成风骨。

    眼下她这手字,俨然是下了苦功练就而成。笔锋瘦劲犀利,转折处似金戈银钩,撇捺间锋芒尽显。结体疏朗工整,于舒展中暗藏险绝。

    通篇观之,既具工谨法度,又含铮铮风骨,游刃有余,自成气象,与她平日圆柔含蓄的字迹迥然不同,判若两人。

    覃景尧越看眸色愈沉,唇边笑意却愈深。他倏然抬眸,朝那犹在昏睡,一无所知的女子望去。

    会,且应擅泅水。蛰伏待机,一击必中。非但有勇,亦须有谋,二者缺一不可。

    若非此番天时地利俱全,方可诱她现身,只怕这话本即便呈至眼前,他也未必能识破认出,

    以致错容她借以谋生计,逍遥自在,安然度日。

    只不知除却这些,她究竟还藏了多少底牌。

    申时末,正是她每日药浴驱寒固本的时辰。因她眼下受不得半点风邪,覃景尧便命人将隔间与寝卧打通,腾空凿出一方汤池,内铺暖玉为壁,引活水注入。其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自不待言——

    当那彻骨寒意再次被暖流驱散时,仿佛连同一并被冻结多时的意识,也终于获释。

    始终微弱的气息忽而转重,正将她拥在怀中,为她挽发的覃景尧立时察觉。

    热气蒸腾之中,他恍若骤遭冰封,浑身僵滞,血液逆涌。手掌落于她肩胛,指节紧握,手背青筋暴起,却未让她承半分力道。

    他屏息凝神,双目如鹰隼般紧锁在她脸上。

    她眼睫被药汽熏得乌黑湿亮,轻轻一颤便坠下一滴晶莹。薄薄眼帘之下,瞳珠如露滚动,眉心微蹙,唇瓣轻抿,整张脸因这些细微颤动,倏然生动鲜活起来。

    兰浓浓只觉自己仿佛沉睡了许久,眼皮沉重干涩,未及睁开便已涌起酸意。她唇瓣微启,长长深吸一口气,顿感周身疲惫,脑中嗡鸣不止。

    隔着眼帘仍可感知的光亮倏然消隐。嗅觉渐醒,她在浓郁药气中辨出一缕隐约熟悉的熏香。她颦起眉,眼睫频频颤动,似要竭力弄清这熟悉气息的来源。

    浮于水面的双手被油布包裹,红肿指节无力地张合了一下。痒意自骨缝间徐徐苏醒,兰浓浓感知虽仍麻木,却似汲取到一丝微力,终于睁开双眼。

    视线先是一片朦胧昏昧,她怔怔望着,忽而缓慢眨了眨眼,那抹暗翳随之消散。

    隔着氤氲热气,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呈半环状,湿衣紧贴的长臂。她循之向上,缓缓抬眼,便见一张微沾水汽,肤白眸邃,愈显轮廓清贵俊美的面容。

    “姚,景,”

    兰浓浓低声呢喃,一张怔忡茫然的面容忽而绽开笑意,霎时如含苞之花骤然盛放,明艳不可方物。

    “姚景,是你啊,”

    她又唤了一声,只是昏迷已久,体虚气弱,唇舌亦显僵木,声息极低,言语似含在口中。许是嫌自己嗓音低哑,她懊恼地慢蹙起眉,却在下一刻,被拥入一个湿润滚烫的怀抱。

    “浓浓,浓浓,是我。”

    覃景尧垂首抵在她颈间,眸底深浓的情绪,尽数敛于鹰羽般的长睫之下。只以唇贴附她耳后,低哑回应。

    这一刻,她终于醒来的狂喜,加之这猝不及防的,久违的依恋娇态,将他所有心防与忐忑轰然击溃。

    此刻,他不愿深思。

    她若因此失忆,无论真假,他都愿与她将从前恩爱期许一一接续。

    哪怕她只是一时神思错乱,他也只想沉溺于此刻失而复得的温存蜜意之中。

    兰浓浓终究伤了根本,再被热流熏蒸,只清醒片刻便又昏沉起来。她双臂绵软无力,未能回拥,只倚在他身前喃喃道了句累,便自顾合眼睡去。

    明知她既已转醒便是大好转机,可她再度骤然无声无息,仍惊得覃景尧心跳骤停,身躯僵凝。

    他将她小心托在臂弯,目光眷恋地流连于她睡颜之上,指腹轻抚过那曾吐露蜜语的唇瓣。墨发浮漾水面,他俯身贴近,哑声呢喃,语意模糊难辨。

    *

    中途,兰浓浓又醒转一次,只觉身上心头忽冷忽热。冷时蜷缩颤栗,只感寒气自骨头缝中钻出。热时又如坠熔炉,似要焚化骨血皮肉。相比之下,手上冻疮竟显得微不足道。

    她被这冷热酷刑折磨得在榻上翻滚哀吟,覃景尧守在一旁,只能紧紧将人箍在怀中,却束手无策,心中煎熬更胜她千百倍。

    然他亦知,病气久伏为患,此刻发出来反是好事。

    这一夜,覃景尧寸步未离,喂药奉食,柔声抚慰,直至药效发作她终得舒展眉宇沉沉睡去,他亦未曾合眼。

    *

    关门声隔着数重门帘,未传来丝毫响动,兰浓浓却似有所感般缓缓睁开了双眼。

    帐中透入暖黄微光,朦胧映照,却不足以清晰视物。

    兰浓浓亦无心辨物。她虽睁着双眼,瞳孔却涣散无神,意识恍惚不定,脑中如坠千斤重担,沉甸甸地拖拽着她,令她难以回神。

    便如她其实早已醒转,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之中。

    当迟钝地意识到终究未能逃脱,被他抓回时,她本该激动,愤怒,慌乱,或急于再度逃离,诸般激烈情绪。

    可许是沉睡过久,从前发生的一切总令她生出几分失真之感。她如同被禁锢于琉璃罐中,情感被尽数抽离。

    故而无需伪装,只屏蔽了感知,无怒无动,便未被察觉。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周身不适,身上虽覆着厚被,却仍觉寒意侵骨。脑中昏沉燥热,欲起身却乏力不堪,仅这般念头一转,便觉身心俱疲。

    于是便睁着双眼,目光空茫,静默无声。

    直至床帐被人轻轻掀起,兰浓浓方缓缓眨了眨眼,转眸望过去。

    “姑娘醒了!”

    碧玉按捺不住惊喜低呼,却仍记得压低嗓音,恐惊扰了她。

    姑娘昏迷这些时日,全由大人亲力亲为,不假人手悉心照料。如今乍见姑娘醒来,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禁又红了眼眶。

    非与姑娘情谊有多深厚。只一来姑娘性子确招人喜爱,二来大人珍之重之,自己等下人自不敢怠慢。三来,姑娘好不容易归来,却昏迷不醒,那无知无觉,冰雕似的模样,实在令人见之揪心。

    “姑娘已昏睡多日,如今既醒,好生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了。因是躺得久了,身子乏力也是常理,并无大碍。容奴婢扶您起身用些膳食,进罢食再歇下可好?”

    外头已以琉璃封顶,寒气难侵。屋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哇叽文学,wajiwenxue.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