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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你不是朕的白月光》 3、第三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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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猪一斤就能值二十钱,猪跑出了圈,阿父立马捧起粟壳、豆渣、秣草的食料,撒开腿去追。
她跑出了永和里,阿父只会笑嘻嘻地说,又去哪儿撒欢了?今天飧食有蜜饵,就不给阿鸢留了吧。
于是她偏头问:“那,要怎么能当皇后?”
又问:“永和里的人能当皇后吗?”
林榆声音凉凉:“我若当了皇帝,就给你当皇后,好不好?”
林榆当然不会当皇帝。
永和里大概只有养蜂人的蜂巢,有个蜂皇,以及市集颓墙下的蚁穴,有称王的白蚁。
林鸢扯了扯嘴角,眼前的饴糖重新变作了掉落的墙皮。
她悻悻地把头支在书案上,问林榆:“阿兄看的是什么故事?”
林榆给她讲起了下相人项籍,观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的故事。
乡邻自然没有见过皇帝,不然不会不知道,皇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穿着绣了龙纹蟒纹的丝绸衣裳。
至少,林鸢第一次见着萧珣,他穿的是一身素白。
雪一样的白。
以至于林鸢以为,自己冻傻了,花了眼,眼前的梅花被雪压断了枝,就成了面前的人了。
“看着作甚?”
雪化出来的人,声音也是冷冷的。
林鸢在这话音中不慎撞着了梅枝,积雪与梅瓣簌簌地落了一身。
她瑟瑟道:“因为你,你……好看呀。”
*
萧珣的脸冷得像冰。
宣室登时成了冰窖。
李顺因为没有把林鸢的信笺及时交给皇帝,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林鸢去哪儿了?”萧珣沉声问。
“回陛下,阿鸢,哦,不,林鸢,林宫人,定是要回家看看。”李顺慌得口不择言,“临近元日了,回乡看一看,没准过两日就回来了。”
李顺只听面前的帝王寒声说出了“林鸢出宫了”几个字,并不知道信的全貌,以为林鸢所求的那个恩典,不过是探亲罢了。
只是,回乡探个亲而已,陛下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吗?
他想起了王福离宫前,望着檐下冰的怅然,不由缩了缩脖子,衣领盖不住后脖子,那里是凉飕飕的。
“她家在何处?”萧珣换了一口气问。
“回陛下,就在长安,是,哦,是长安的西郊。”李顺费劲想了一会儿。
“西郊的何处?什么县?什么乡?”
“奴……奴婢不知。”
“你们不是乡邻吗?”萧珣不可置信地起身,追问,“不是说是共担风雨的交情?”
李顺一噎。
他们是乡邻。
不过那是林鸢六岁,李顺七岁时候的事儿了。
说是“乡”,其实是长安城外流民聚居的荒僻一隅。
所谓的“比邻而居”,是城里先前一个不知名姓的贵人,建在那里,专门用来收容流民的几个茅草棚,鳞次栉比,绵延将近一里,中间起了几堵夯土墙。
他们从不同的地方来,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草棚子经年累月,摇摇欲坠,每到下雨的时候,就漏着雨,刮起风来,就漏着风。
李顺咂了咂嘴,寻思,这是林鸢同陛下说的,“共担风雨”的意思吗……
小孩不觉得那是苦的。
六岁的林鸢抱着一个瓦盆,接茅草顶上漏下来的雨,滴滴答,滴滴答。
她说,你知道秦王击缶吗?就是这样的声音。
李顺不知道谁是秦王,问林鸢,林鸢头也不转地说,“就是一个姓秦的人呀。”
李顺认识的姓秦的人不少,光他们的草棚子里,来来去去的秦氏就有十个了。
可他不明白,这一个秦氏为什么要击缶。
他如果去敲瓦盆,阿母的骂声就跟着来了,说他是个败家子,阿父死的时候摔碎的瓦盆还不够?是不是急着要把她也送走?
谩骂声很快随着哭叫声一起响起,绝对比瓦盆的声音还敞亮得多。
他“咝”了一口气。
那么,难道是缹鸡?他猜想,这个秦氏一定很有钱,才能够缹鸡。
他舔舔嘴唇,也抱起了瓦盆,看着雨点连成了线。
缹鸡的水沸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声音吗?
听着听着,阿母每到夜里就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好像小了些,他不再害怕了。
转年的春天,林鸢一家就搬走了。
再半年,李顺的阿母死了,他成了孤儿。
他跟着其他的流民,吃树皮,啃白泥,风吹雨淋的时候,闭上眼睛,偶尔能听见那个偌大的草棚子内外,风的声音,人的声音,牛的声音,猪的声音,还有缶的声音。
李顺十三岁入宫当了黄门,再后来,又过了三年,他在掖廷新选来的宫女中,一眼认出了林鸢。
……
萧珣命人即刻去传掖廷令,令他查清宫人林氏籍贯何处。
侍卫称诺告退后,他走到了朝西的窗边,推开了直棂窗,望向外面的风雪。
李顺仍跪在地上,心里算林鸢离开了多久,四日,三日?
从龙首山到长安的西郊,一去一回,需要几天?
风雪那么大,马儿当是一脚深一脚浅,会不会耽了时辰?
——林鸢她仍是一个宫女呀,她能坐上马车吗?
她身子瘦弱又怕冷,会不会路上病了?
林鸢啊,林鸢,快回来吧。
这样想着,忽闻殿门一动。一道长长的光落了进来。
转头,只见扎眼的雪光里,化出来了一个身影。
婷婷,窈窕。
白裘下,天水碧色的深衣。
雪光暗淡了下去,亮起来的,是一双比雪水还要潋滟的眼眸。
那一瞬间,萧珣也回过了身,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坠回原处。
唤出一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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