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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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下颚,极净极冷,连神情都不多给半分,不是凡人的遮掩,而是神职者的自绝于尘。

    所有五官隐于金面后,只留最安静的一抹唇线,淡得近乎寡情,寂得近乎残忍。

    他未曾言语,未曾停留,缓缓拾级而上。

    纯白长纱随风而动,步履轻慢,不似凡人。

    祁染竟然生出一种极不合时宜的错觉,这是神明踏入了凡尘。

    这是西乾史料中“擅权误国,血染丹阙”的权臣闻珧?

    霜华不侵衣,云生步下风。不染尘埃自照人,疑是旧神游人间。

    他到底应该如何为他去注解?

    祁染几乎忘了呼吸,只听见远处万民伏拜的衣袍摩擦声与香火焚烧时细碎的噼啪声。

    他动也不动,眼神追随着那副覆面金容而去,一瞬间,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妄想。

    如果能成为那面具上的一枚金链,垂在神官的鬓边,随他轻动而摇曳,那也足够了。

    “司簿,该去了。”身边有人悄悄提醒他。

    祁染如坠梦中,一时之间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东阁都说过些什么,抬脚便跟了上去。

    他懵懵懂懂地追随着那道长纱曳雪的背影。

    跟了几步,又恐自己贸然莽撞,连忙落出三四步的距离,跟随在神官身后。

    脚步声沙沙响起,自他之后,仪仗鱼贯而出,列队其后,缓步而行。

    神官立于沄台最高处的祭坛处,身影正对天穹。

    神官举起祭扇,长流苏轻晃,随后脚步轻挪,以手执扇,如图腾般一步一步,轻而稳,每一次停驻都轻摇扇铃,舞姿没有丝毫取悦的意味,是与神明对话的法度,一场静默而庄严的献身。

    神舞已毕,祁染才敢抬眼悄悄看着。

    一旁有数位天家使者上前,其中几位将点好的供香交予祁染,另一位上前奉上笔墨,神官执笔落下几字。

    使者小跑下祭坛,捧着神官笔墨,高声传达神意。

    “日落大雨,三日不休。”

    使者们退下了。

    人群如潮水一般伏地,头颅低垂,连封都为之静止。

    祁染深呼吸一口气,檀香萦绕鼻尖,他眼前迷蒙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该跪了,身体也已经在发软,膝盖微颤。神明当前,他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他双膝将落未落之际,神官忽然转身。

    只是相隔三四步,那真是极短极短的瞬间。

    国师闻珧自祭坛前旋身,金面侧转,下一步便朝祁染面前而来。

    他走近了,祁染心头一跳,手里还捏着供香。下一刻,闻珧伸手,长长袖角拂过祁染刚要弯下的膝前,抓住他手腕,指尖轻轻拈住他手中的几支香,极自然地从祁染手中取走。

    祁染指节一缩,像是被火撩到了掌心。

    这一伸手,打断了他将跪未跪的动作。

    香已离手,跪礼未成。

    天地间唯独他一人,还站着。

    祁染怔怔地看着神官执香上前,高举头顶,袖口从腕间滑落,露出冷白的一截小臂,上面的朱砂痣像燃着的供香火点,晃着他的双眼。

    供奉完天地神明,神官转身,再次拾级而下。

    祁染遵照东阁叮嘱过的,安静跟在他身后,在到达固定位置时散开,重新列入最开始的位置。

    他的眼神一直追着白衣金面而去,等看不见了,才发现自己身前放了一张简单书案,上头搁了纸笔。

    旁边人提醒他,“大人是天玑司司簿,自然是要录下天玑司要事见闻的。”

    祁染呐呐:“没听阁主说过。”

    一旁人笑道:“从前各位大人都没有招过司簿,这等小事想是副官们自行解决的。不过如今大人既为司簿,这些事务自然要来大人执笔。”

    刚才恍若梦中的震撼心情远去了,祁染看着眼前的纸笔,一下子就汗流浃背了。

    要他写吗?可他怎么写?

    祁染自认语文成绩还可以,但文采说不上多么出众,更何况是写这种说不定要收录进官方日志的东西,他没当过古人,更不知道要怎么规矩行文。

    旁边人还在看着,祁染硬着头皮蘸墨,笔尖悬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他不是刚好不久前记下了一句吗。

    难怪他当时读一遍就记住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祥云拢日,香雾氤氲。闻君广袖垂云,金铃环佩相和。神仪降世,万灵仰止。]

    祁染匆匆写下,虽然不知道这句当初究竟是谁写的,他只是之前在家里留下的那几本石丈人手抄本里匆匆看到过一回,石丈人似乎也是引用,并没有写明著者。

    他心里有些惭愧,连连默默道歉,心说晚辈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知是何方人士当初写了那一句,千万原谅他这次冒犯,等他在这边研究出是谁写了这一句,日后回到现代一定为前辈著名云云。

    身旁人好奇他写了什么,看了一眼,笑道:“司簿果然巧思出众。”

    祁染惭愧不已,心虚摇头,根本不敢应这句。

    祈泽大仪结束,使者伴贵人离开,宫娥也纷纷离去,东阁过来找到祁染一起回府。

    祁染还在张望,“亭主呢?”

    东阁装作吃味,“先生不念着我与先生一路,反而一直张望个没声没影的人。”

    祁染知道她在逗自己,尬笑,“都是同僚,关心一下,关心一下。”

    东阁这才笑道:“先生放心吧,亭主主理大仪,肯定还有些收尾的事要处理,耽搁不了多久,不用担心。”

    祁染期期艾艾,“那,我们等等?”

    东阁摇头,秀眉蹙起,“国师方才说了日落降雨,到时候回府泥泞,我可不想脏了自己衣裙。”

    祁染看周围人都散了,才悄声与她开口,“国师说下雨,真的就下雨啊?”

    东阁嘻嘻一笑,“从未落空过。”

    祁染又问,“西廊兄和坊主呢?”

    东阁摸下巴道:“西廊行程是不便与人说的,至于北坊么可能已经在家烧饭了吧。”

    祁染失笑,与她上了同一辆马车,行至一半,日落至一半,果然下了大雨。

    祁染咂舌,这也太准了,堪比卫星了都。

    一下雨,街上行人车马众多,难免堵塞。

    “是祁先生么?”

    忽地一道静雅女声,祁染掀开窗边帘子,看见许久未见但又分毫不会觉得陌生的一张脸。

    白茵在对向的另一辆马车里浅笑,“方才似乎听见先生声音,一问,果然是先生,先生可是大好了?”

    东阁躲在角落里悄声,“之前你不在,大小姐来打听,南亭不想让白相那边知道天玑司的事,就说你病了不好见人。”

    祁染对外尬笑,“谢谢姑娘惦记,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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