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箩金: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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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么。

    狂妄自大,刚愎自用,心无城府,你,哈哈,罪大恶极。

    孙则的尸身,就倒在他的脚下。

    “笃定!!!”

    嘶哑的长啸响彻峡谷,乌鹊惊飞。

    函山无人。

    谢寒商腹背中剑,银白盔甲七零八落,鹤纹披氅坠入血泊。

    不知何时,云蔽了月光,天下起了倾盆大雨,水流滂沱,浩浩汤汤。

    那是谢寒商此生见过的,最大的雨。

    【作者有话说】

    商商最大的错就是相信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敢打,敢真的去向北人收复九州。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来混时长谋官职的,占的都是萝卜坑,就和前面说的学堂一样,一文一武,都是权贵把持做官渠道的手段。

    二十岁的时候,谢寒商真的很天真。

    第59章 谢寒商自述(4)

    ◎只会怜惜你,宠爱你。◎

    樊燮清醒时,发现自己的头疼得厉害。

    而他此刻,正坐在营帐的行军床中,外头篝火漫天,火光映透帘门,如血般自眼球底洇染开来凄异的红。

    在他军床周遭,赫然立了十几个部将。

    以郑修为首,他们披坚执锐,目光灼灼,盯着他。

    樊燮被看得很不自在,想要起身,却骤然发现自己身体瘫软,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惶然变色:“你们?”

    定睛一看,认出郑修,樊燮大惊:“郑修!你不是应该在函山布空城计么?谢寒商何在?”

    郑修无辜耸肩:“大帅糊涂了,是您军令召集我等,入帅营议事,谁知我等回来,却见大帅在此昏昏大睡,算算时辰,铁凛已经带三万精锐与谢寒商打了一个时辰了吧。”

    樊燮更是脸色发白:“本帅误了时辰?”

    他立刻便要拔步出去,调兵遣将,前去支援。

    然而人好不容易撑着行军床起身,忽然感到脑中天旋地转,只得无力地跌坐回去,他惊愕地看向自己肌肉痉挛的双臂。

    至此,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火冒三丈:“你们,给本帅下了药?大胆,这是以下犯上、贻误军机的大罪!你们不怕死么?”

    郑修一动不动,眼底浮露出惊讶的神情。

    李伯用认真地道:“大帅言重了,分明是您贪恋杯盏,酒后失德,迷了心智,将我等召回,还下令今夜按兵不动,保全广平军主力,以图来日。您还说,听信谢寒商伏击铁凛,以卵击石,殊不智。”

    樊燮知晓,自己是落了这些贵子的圈套,他们下药将自己困在营地,是因惧死而不敢战,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念:“谢寒商的细柳营安在?”

    李伯用眨眼:“只怕是,早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都这么久了,以八千人,与峡谷对阵铁凛的三万精锐,纵然他有大罗金仙之能,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很好,一个好大喜功、贪功好战的人,实在很不适合待在他们广平军里。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们这些真小人,哪配与堂堂的定远将军相提并论呀,所以他们决定对他略施小计罢了。

    他不是一向都极其自负,甚至叫嚣铁凛也不是其敌手么,这回落入铁凛手中,只怕对方要将他碎尸万段呢!

    樊燮痛苦地嘶吼,重重闭上了眼。

    八千儿郎,尽数埋骨……

    全因他之误。

    他们都是追随他的儿郎,他们的父亲许多都还在朝为官,他将如何交代!

    “你们,待本帅恢复,要对尔等以军法处置,革除武身,逐出军营,本帅还要上书参尔等,陛下自有降罪。”

    帅帐之内,十多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将目光定在郑修身上。

    郑修诡秘地笑:“大帅谬矣,与谢寒商约定在侠客峡外设伏驰援的好像是大帅你,大帅你已经误了军机。八千细柳营全军覆没,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官家真要追究起来,我们这些喽啰或是难辞其咎,可大帅才是广平军主帅,如此重大决策失误,怕是要落得一个枭首示众的罪过吧?”

    樊燮霍然一怔,被郑修的话震慑,思量片刻,他扶床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咳嗽,目光阴冷:“你们要本帅怎么做?”

    郑修从李伯用手中取出一张帛书:“这是谢寒商立下的军令状。他本人亲口承认,若此战功不成,便自请军法,驱逐出营。大帅若想保住您广平军主帅的位置,何不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便是将罪愆全推到谢寒商一人身上。

    是他一人,贪恋战功,冒险突袭,陷八千细柳子弟兵死于非命。

    樊燮定时看了郑修手里的物证很久,舒了一口气。

    他拿下了那封军令状。

    郑修为首的团体,是广平军中一霸,他们的父辈,均为朝廷之中的肱股之臣,是太后与官家的左膀右臂。

    今夜兵行险着,广平军上下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乎无人发觉,即便发觉也无人前来警醒,更加无人拔营前往侠客峡,樊燮已经明白了。

    与郑修等人一样,在这军中,没有人愿意陪着细柳营那支战意昂然的先锋去冒死拼杀。

    今夜一战过后,大雍朝,恐将再无那等血性男儿了。

    “细柳营已殁,驰援。”

    樊燮垂头丧气,下达了一道指令。

    *

    雨势瓢泼,峡谷早已不见了月亮。

    谢寒商在一堆白骨之中奄奄一息,胸膛起伏,呼吸闭塞,血液从身体里溢出,好像有流干的趋势,要将他皮肉之内所有污浊之物,与水流一起化尽。

    断枝残柯和着磅礴的雨水,冰凉刺骨,气势浩瀚地砸在未僵的躯体上,疼痛是模糊的。

    云层被眼前密集厚重的雨水扭曲,好像蛆虫爬行的影子,凄迷之中有分诡谲。

    铁凛发了疯要在堆积上万的尸首里翻出他最想找的那一个。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他的执念。

    他输了谢寒商很多次,但他很难相信,谢寒商会蠢到如此地步,今夜白白断送*性命于自己手中,所以他一点要找到这位大雍将军的尸体,确认谢寒商已经死透,后顾之忧已除,否则就不肯离去。

    有人劝他:“将军,雨势太大了!这里早就没有活口,回去吧!”

    铁凛充耳不闻。

    但雨势太大,侠客峡山头的枯枝败叶早已随着积水往下流,不时便有山体垮塌,泥流混杂着石块,已经冲倒了不少翻寻尸首的北人兵。

    铁凛眼睁睁看着山头一块巨大的滑坡即将俯冲而下,再不撤出峡谷,只怕自己仅剩下的一万残兵也将葬送于此,终于下令:“撤离!全军撤离!”

    北人兵将面对天地浩然充沛的伟力选择落荒而逃。

    谢寒商的耳膜中,听到马蹄撤退的轰隆隆的声音,远去,湮没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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