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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雾·松》 9、宁信(第1/1页)
转眼半年,宁信在杜允衡身边,逐渐顶替了阿青的位置,整日形影不离,夜夜留宿永安宫。
云娆夫人不是第一次送姑娘去永安宫,没被杜允衡赶出来的,宁信是唯一一个留宿的。云娆夫人想孙子都要想疯了,得知儿子肯留姑娘同住,乐得每天起床都要跳三跳。
宁信讨喜又懂事,每天趁着杜允衡早朝就来给母亲请安,然后一路小跑回去陪下朝归来的杜允衡用早膳。
杜允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烦宁信,每天由着她贴心的侍奉,从不逾越知己之礼。直到有一日,宁信睡着的时候像熊抱树一样抱着隔在两人当中的软枕,杜允衡忽然想,倘若没这软枕隔着,这小姑娘会不会睡着睡着就钻到自己怀里了,她身上圆滚滚软绵绵的,抱着一定很舒服。杜允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不看她。
杜允衡又想起了莫岚,莫岚脸皮薄,即便是在他二人独处之时,也是碰一下手都要脸红的,那时杜允衡经常夜里偷摸进倚墨轩,和莫岚挤在一张小榻上说话,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莫岚就曾手脚并用的抱着自己,就像这小姑娘抱着枕头……
“允衡……”
杜允衡好像被雷劈到一样,豁然坐起看着熟睡的宁信。
“允衡。”宁信又低喃了一句。
杜允衡是杜尔辛赤·那日苏的永烈名,这名字是他在永烈时莫丞相给他取的,只有为质子那三年在相府用过,后来就在和永烈往来的文书上用得到。由于日常没人用,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会叫他允衡且还在人世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莫岚。
一夜不得安睡,杜允衡天不亮就起了,神情自是不大好看。
“我看主上今日一直锁着眉,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宁信看杜允衡脸色不好就问。
“今日是我死侍的祭日。”杜允衡道。这种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那我准备些祭品,早朝后去拜拜。”宁信道。
杜允衡又点头,他本也打算今日去拜祭的,其实不拘祭品,倘若位置对调,他自己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哀思。眼下有人细心置办自然更好。
杜允衡早朝回来,宁信正提着食盒在宫门口等候。杜允衡伸手拉她上马,朝宫外去了。
到了阿青的坟头,杜允衡一屁股坐在墓碑旁边,在杜允衡看来,表面功夫都是浮云,只要自己心中不曾忘记阿青,其他的阿青不会介怀。
“阿青啊,没你在身边我真是不习惯啊。我还没找到他,其实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他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我还执迷不悟累得你丢了性命。”杜允衡说着接过宁信递过来的酒壶。“阿青,你在下面过得还好吗,可还有美酒可饮?”
杜允衡说着把酒往碑前一甩,泼出半壶酒,剩下的半壶自己仰头喝下——春后樱?杜允衡放下酒壶,看着宁信拿出五碟小菜,蒜香土豆、葱泼兔、春卷、麋肉饼、天鹅炙。倘若这春卷是蟹黄馅的,那就出了鬼了。杜允衡伸手拿了一个春卷,咬开,露出桔色的蟹黄……
宁信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倒在坟前,眼神凄楚。
“你这般难过,你……认得阿青?”杜允衡迟疑着问。
宁信摇头说:“他是您的死侍,我在替您难过。”
回去一路上杜允衡都心不在焉,宁信备得五道菜是阿青生前最爱的吃食,还有那春后樱酒酸甜清爽,喝着没半点酒味后劲却大,阿青生前极爱喝。
阿青是杜允衡死侍,少与旁人交流,知道他喜好的也就只有杜允衡一人,这小丫头是如何知晓的呢?
“东边的姑娘都瘦得像竹竿一般,你怎生得像晚宴上的乳猪似的?”杜允衡批奏折时见宁信在
一旁打瞌睡就打趣道。
“我曾染过瘟疫,死里逃生,后来哥哥就把我当猪一样养着。”宁信有些不好意思。
“瘟疫,可曾落下病根?”
宁信摇头,“没有,那时我才三岁,哥哥总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认字不?你也去找些书看吧,或者写写字也好。别在我旁边瞌睡,连累着我犯困。”杜允衡挥手。
“我……不识字。”宁信看了一眼御书房的书架,书架上的那些书她十几年前就倒背如流了,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出去玩吧,午膳时再送些吃的过来。”
宁信施礼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心柔阁。
并非是她要隐瞒杜允衡,而是她的字迹,杜允衡一见便会认出,且不论杜允衡会不会相信借尸还魂这么荒诞的故事,单说感情,宁信相信只要杜允衡是真的中意自己这个人,那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无论他知不知道宁信就是莫岚,他都会忍不住再次倾心相待,反之,就算他什么都知道也都相信亦不能长久。
倒不是她矫情,而是这一次,她想与杜允衡从新开始,这一次,她没有沦落风尘,她不是男子,她更没有被逆贼之后的头衔压得永世不能翻身。
宁信拿起一方雕花墨,这是忻州产的状元墨,胶墨均匀,色泽浓厚,唯一的缺点是脆,磨状元墨不能急,要在砚上细细磨,就如同考状元一般,十年寒窗心急不得。宁信想写字,甚至可以说她爱写字,更写得一手好字,许久不写,瞧见如此好的文房四宝怎能忍得住。
警世十帖、臣子道之类的宁信都写腻了。
沉吟半晌。
忽然想起与宸七话别那夜,自己喝的多了些,醉醺醺拉着宸七一直在说自己是如何思念杜允衡,隐约记得宸七唱了一首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相对宸七的风雅,杜允衡简直就是顽劣不化,还记得当年在玲珑馆分别的那个清晨,杜允衡在自己画作上的涂鸦——桥上煮茶桥畔花,自此分别是天涯。今生约定同来去,哪个反悔是王八。
写完,宁信忍不住轻笑,随手把纸横竖扯了两下,团成团扔在桌下的小木桶中。
左右无事,宁信所幸在榻上和衣而卧,她不能睡太久,一会还要给杜允衡送午膳。
哪成想,再醒来已经是过午。
“莹姨,莹姨,怎么没叫醒我?”宁信叫自己的贴身女官。
“大王来过,叫我们不要叫醒你,还给您盖了斗篷呢。”晓莹笑着跑进来。
宁信一愣,这是杜允衡第一次来心柔阁。
“夫人,大王还特地吩咐给您准备些清粥,说您口味比较淡。”
“他……”
“恭喜夫人,我看大王望着您的眼神,好深情的。”
宁信呆呆坐在榻上,有那么一瞬间竟醋意滔天,他气杜允衡竟然这么快就变心,才半年而已……转念又一想,竟是在吃自己的醋。
拉过斗篷,衣服上还有些温度,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允衡的。
“夫人最近似乎懒怠很多,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了?”晓莹是云娆夫人的陪嫁女官,特地派来照顾宁信的,初嫁之女不懂的事情很多,需要个上点年岁的人提携。
宁信的脸微微泛红,“莹姨休要胡言,我最近是又长胖了才不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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