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珠: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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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寒冬,天穹犹如一匹无边的绸缎,在青灰色的雾霭中摇摇欲坠。

    当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时,谢执砚推门而入。

    烛光轻晃,满室静谧。

    端阳长公主单手撑着脸颊,斜倚在软榻内侧,她身上盖着绛纱色锦衾,怀里靠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娘子。

    盛菩珠闭着眼睛,鼻息轻轻,睡得正熟。

    端阳长公主听见开门的动静,连眼睛都未睁,只懒洋洋问:“处理完了?”

    谢执砚指敲在门框上,发出轻响,一言不发地看她许久,才问:“长公主还不回吗?”

    “急什么。”端阳长公主扯了扯唇,心里还记着被送去天长观吃苦的仇,凤眸含着戏谑,轻飘飘的语气,“本宫在这儿陪着菩珠,难道不比你这个冰冰凉凉的郎君,令她安心。”

    她是知道该如何惹恼他的,轻哼一声:“抱一下罢了,你就这样吃味?”

    谢执砚的脸更黑了,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捞人。

    端阳长公主侧身,抬手挡了一下,字字句句都直往他心窝里戳:“我与菩珠的关系,哪里是离家两年,还不闻不问的郎君可以比的。”

    谢执砚目光变得锐利,轻哼一声。

    盛菩珠似有所觉,嘤咛着,无意识往端阳长公主怀里蹭了蹭,迷离睁开眼睛,正巧对上谢执砚晦暗阴郁的眸色。

    她愣了愣,不能及时回神,端阳长公主已低头在耳边轻笑:“啧,你瞧瞧,原来有人连亲姨母的醋也吃啊简直不得了了。”

    吃醋?

    怎么可能,盛菩珠心底习惯性反驳,却悄悄抬起眼去看他。

    谢执砚目光冷峻,抿紧的唇,像是被夜风吹得冷冽,一如既往文雅内敛,明明是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盛菩珠见他神色如此,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端阳长公主作为长辈的打趣而已。

    “宵禁已过,您难道不该回去?”谢执砚沉声问。

    端阳长公主染着蔻丹的手,勾起盛菩珠白皙小巧的下巴,似笑非笑往旁瞥了眼,美眸藏着戏谑:“姨母的好珍珠,若想我,记得常来府里做客。”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但凡是好东西,姨母都特地给你留着呢。”

    说完,端阳长公主也不管谢执砚脸上是什么表情,麻溜起身,生怕耽搁一瞬,就要血溅韫玉堂。

    “郎君。”

    “你莫误会,我与长公主关系好,只是单纯的兴趣相投。”

    “兴趣相投”几个字,怎么听着都透着一股不单纯的味道。

    盛菩珠眼睫打颤,猛地咬住舌尖,她有些懊恼,不禁觉得自己越解释反而越糟糕。

    在他面前,她总会失了平日里该有的冷静自持,特别的被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即便只是寻常一瞥,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屋子里很静,谢执砚依旧是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盛菩珠想了想,试探问:“郎君在生气?”

    “珍珠?”谢执砚没有回答她,而是视线垂下,非常耐人寻味地问。

    盛菩珠心脏一跳,有些不敢直视他,轻声解释:“珍珠,是妾身的小名,小时候家里长辈取的。”

    谢执砚看了她好一会儿,蓦地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盛菩珠惊呼一声,本能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为何叫珍珠?”谢执砚低沉道。

    盛菩珠脸颊微红,仰头去看他,雪白的贝齿

    在饱满的唇瓣咬了一下,有些腼腆温声解释:“因为妾身小时候爱哭。”

    “祖母说哭多了对眼睛不好,所以给我取字珍珠,是希望我往后能少哭些。”

    谢执砚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

    盛菩珠见他好似依旧不解,便用无辜的表情看他:“家中的妹妹们都有小名,菩瑶出生时恰逢小满,加上哭声洪亮,阿耶阿娘问过祖父的意思,便取意‘小满’,四月中,小得盈满。”

    “二妹妹明淑身子弱,长辈希望她如青松,年年长青康健,所以叫‘松年’。”

    盛菩珠仰起头,语调轻快:“三妹妹明雅,家中长辈唤其‘百枝’,因为百枝松年,长寿长青。”

    “郎君可有小名?”

    谢执砚眸色变得很深,嗓音低缓:“母亲曾唤我‘退之’,只是后来觉得退之不好,我不该再退,后来常叫我三郎。”

    “夫人名唤珍珠,可见是家中的宝贝。”

    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特别是要将‘珍珠’二字衔在舌尖,含化了,反反复复地碾磨千百遍,才肯喊出来。

    微哑的语调,烫得盛菩珠身体一颤,连落下的鼻息都带着诱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别这样喊。”盛菩珠眼帘轻阖,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能?”谢执砚把人轻轻放到榻上,宽大手掌捧住她的脸,拇指在眼睑下方按了按。

    那从小听到大的名字,被他缓而深地缠绵在唇齿间,酿出别样滋味,连同渐渐拉长的尾音都潮潮地,透着勾人的缱绻。

    无论是轻了,还是重了,只要从他薄薄的唇里念出来,只会叫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生出更多的贪念。

    不能再这样下去,疲惫和睡眠不足已经让她难以保持冷静,像是那种要醉酒的状态。

    盛菩珠眼睫轻眨,薄瓷似的侧颈稍稍朝后仰,绷出一道月牙似的弧度,无力道:“我不知道,可能有些不太习惯。”

    “珍珠。”谢执砚又喊了一声,呼吸喷湿了她的耳廓。

    他把字咬得缓,压得重,非要叫她听清了才甘心:“听久了,总会习惯。”

    盛菩珠张着嘴,说不出话,呼吸很重,眼眸润得像晨间笼着薄雾的山川,她跪坐在床榻上,愣愣看着他。

    谢执砚摊开掌心,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按了按,抬眼微微一笑:“早些休息,我该上朝了。”

    直到柔软的锦衾罩下来,盛菩珠才回神,她勉强打起精神问:“我伺候郎君换朝服。”

    “天寒,你不必起身。”谢执砚抬手,指腹擦过她沾着泪水,显得越发浓密的长睫。

    心底不禁想到,难怪叫“珍珠”,果然是爱哭。

    帐子垂下来,盛菩珠蜷着被子,睁着眼睛往外看。

    谢执砚背着光,就站在伸手就可以触到的位置。

    她能清楚地看清,他把身上的常服一件件褪下,直到空无一物,再一层层穿上繁琐的朝服,一丝不苟的动作,并不需要人帮,清雅蕴藉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盛菩珠盯着男人薄而矜贵地抿着的唇,不露峥嵘的狭长凤眸,浓睫稍垂,像是天光尽头的山水,潋滟是错觉,温润才是本质。

    绯红朝服,冷白肌肤,过分端正,只剩澄澈的素色,无声似美玉雕琢的白玉扇,只适合供在琉璃龛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怎么还不睡?”谢执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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