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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贵妃失忆之后》 60-70(第26/28页)
二层槅扇窗打开,夜风从湖面而来,书案上点的青灯烛焰忽明忽灭地跳跃着,幽暗的火光落在乱舞的纱帐上,映照出一道颀长的黑影。
元朔帝照例在看完严珩一送来的信后点燃,本来已被风吹灭的宫纱灯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照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一页薄薄的纸上仅有四字。
火光转瞬又黯了下去,一切顺利化作灰烬落在灯台之下。
元朔帝负手而立缓行踱步至窗前,面容沉冷,在心中默数日子。
三日后,他就要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视线不自觉往云梦阁方向偏,只见远处灯火通明,元朔帝朝左思道:“第几日了?”
左思回:“第三日了。大皇子妃对给您做衣裳一事极为上心,这几日除却用膳就是在制衣,一针一线都亲自动手绝不假手于人,听下面人说每每都要忙到深夜才安置,翌日天不亮又起身继续。”
元朔帝的目光重新看向远方的孤点,冷色稍霁。
此刻正是子时,天地混沌,树静风止。
唯一的光为他而亮。
元朔帝心神一动,吩咐左思:“夜深了,给大皇子妃送些吃食,告诉她早些安置,不急于一时。”
想起沈幼宜每日用膳都不离口的甜点,他补充道:“将宫里叫得上名的点心都给她来一份,看看她最爱吃什么。”
左思惊诧了下,随后应声而去。
灯台的烛芯亮了暗,暗了又亮,蜡泪簌簌而落,又在铜台重新凝聚出大片的白。
没有人逼沈幼宜日以继夜地做衣裳,是她自己在看见元朔帝的尺寸后忍不住拿起针线缝制,好像每落下一针,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幼就有了寄托。
从前在沈府时,她不敢给顾焱做衣服,目标太大,容易被有心人发现,最多做些云袜,香囊之类的小物件偷偷带给他。
但沈幼宜对顾焱每一年的身量变化了如指掌,替他量好尺寸写下纸条后,让他自个儿去裁缝铺找人定制。
大虞虽在元朔帝的主张下笼络人才遵循“英雄不问出处”,但俗话说得好,佛是金装,人是衣装,衣冠严整,礼仪端正总是会让人心生好感,另眼相看几分。
沈幼宜虽是庶女,但在沈府这偌大门第的浸淫下,也知官场上讲究“先敬罗衣后敬人”,为了不让顾焱在仪容仪表上出错,她花了大功夫教导纠正他的陋习。
顾焱也不负她的良苦用心,日日背墙顶书而立纠正站姿,反复训练步、趋、走、奔各式不同仪态,积年累月终于将立似青莲,行若云鹤,坐如剑脊刻入骨髓,成为一位偏偏少年郎。
任谁见到他的第一眼都想不到他是个长于乡野,无父无母的孤儿。
元朔帝不仅仅是笑的时候像顾焱,沈幼宜在他的举止仪态中都能窥见一丝顾焱的影子。
不,更准确地说他身上的持重华贵浑然天成,顾焱则像是个模仿他的初学者。
但以顾焱的出身能有元朔帝的三分气质风骨已是极限。
他的努力,他的成长,沈幼宜都一点一点了然于心。
叫她如何意能平?
左思提着三层楠木方形食樏在外求见时,沈幼宜一分神,手指被扎了下,瞬间沁出一滴鲜血。
她微拧着眉,熟练地指尖含在嘴里,待那股灼人刺痛感稍微缓和后忙请人进来。
左思躬着身,添油加醋地传达元朔帝的关怀:“殿下心疼大皇子妃,特地让奴才带了您爱的吃食过来,又嘱咐您不可过度劳累,小心伤着眼。”
边说着,边亲自将各式糕点摆放在屏风前的八仙桌上,香甜气儿瞬时弥漫整个厢房。
沈幼宜闻言笑了笑:“替我谢过殿下,做完这只袖口便歇下。”
她放下手中针线,下榻趿拉着绣鞋走过去,匆匆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先扯下腰间的荷包送到左思手上,“劳烦公公这么晚来还跑一趟,我心难安,这点子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左思笑着推拒:“不麻烦,这是奴才的荣幸,说不准奴才日后还要仰仗您的庇佑。”
沈幼宜越听越奇怪,她一介庶女,既无显赫的母族,又无得用的兄弟,哪有资格庇佑别人。再者说,她现在命悬一线,说不得皇帝哪天下令她要与元朔帝共赴黄泉,日后还有多久也说不准。
她夙夜不懈的做衣裳,也是希望在殒命前能给元朔帝穿上,圆她一个梦。
左思完全不知道沈幼宜心中所想,他跟了元朔帝多年,头一遭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言语心态早已不复从前轻慢。
左思来的快,去的也快,沈幼宜放下手里沉甸甸的荷包,视线重新落在目不暇接的吃食上。
偌大的圆桌摆满色香味俱佳的点心,樱桃煎,凤栖梨,酥皮糕点,核桃凉糕,宝阶糕,酒酿汤圆……五彩斑斓,精致悦目。
沈幼宜拈起一块热腾腾的菱形糖糕放进嘴里,拇指大的蜜枣侵入味蕾,甜腻齁人。
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
她其实不爱吃甜食呀。
屋外传来鸟雀觅早食之声时,沈幼宜仍在制衣,困倦麻木掉她的痛觉,细长的银针再刺入软肉中,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终于在宫人送早膳前完成了这件寝衣。
元朔帝与她用过早膳后被拉进隔壁厢房,屋内被人提前打扫过,梅瓶插了院中栽种的木樨花,初秋的花香味清淡,沁人心脾。
“殿下试试大小。”沈幼宜兴冲冲取来鲜红色交领样式的寝衣双手奉上。
元朔帝看着过于耀眼的绸布面不改色接过,径直去屏风后更衣。
沈幼宜透过薄透的丝绢,隐约能看见颀长的身影,察觉到自己的偷窥行径,她登时红了脸转过身去,暗骂自己轻浮。
静谧的厢房内,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在耳边难以忽视,不断提醒她元朔帝就要穿上那件新衣。
大虞的寝衣以素色为主,唯有大婚时图喜庆,会从里到外一身红,包括寝衣,小衣,亵裤,云袜……
沈幼宜嫁给元朔帝时太过匆忙,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没人在意,她自己犹在悲痛中,也没有心思准备。
但如今,她想看一眼他穿上的样子。
元朔帝动作利索,半盏茶的工夫便走了出来。
沈幼宜的注意力除了眼睛都集中在身后,在他绕过屏风后落下的第一个脚步声时,她迫不及待转过头。
只一眼,便再无法移开目光,身体僵硬如同被什么包裹住般难以行动。
鹅冠红像耀眼的焰,灼伤沈幼宜的眼,她几乎控制不住噙在眼角的泪。
厢房的槅扇窗朝外侧敞开,初阳从天空倾泻进来,洒满元朔帝全身,细碎的浮尘悬于空中泛着金灿灿的光,恰好挡住他锋刃般的薄唇。
沈幼宜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双比光还亮的眼。
世上两个毫无血缘关系,地位千差万别的人竟然会如此相像!
左思知道这多半最后还是拗不过严大人的请求会帮他办成,笑呵呵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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