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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江南裁缝日志》 25-30(第13/16页)
着风灌进她脖子里,她踩了一处水洼, 疑心是谁祭祀烧纸马,全放的雨龙。
刚这般想,路过卖纸马的铺席, 店家吆喝道:“不卖雨龙,卖指日蛮喽——”
雨龙是祈雨的纸马,祈晴的叫指日蛮,铺席里最多的是几叠避免感染时疫的纸马, 称天行帖子。
林秀水绕过水洼走过去,店家说:“小娘子,要什么纸马?”
她清清嗓子道:“要财马。”
店家瞧她一眼, 按在指日蛮上的手悄悄挪开,他开始翻找财马,边找边说:“都是腊月里的货了,你想要的话,得放香囊里好生藏着,到今年腊月里祭祀时烧了,这样才有用。”
“怎么眼下才想起要买纸马了?”
林秀水一言难尽, 给了六枚铜钱, 她这几日属实有些倒霉, 她熨纱缎时把自个儿左手烫了个泡, 上李戴花洗面药家针刺挑泡上药,花了她三十文,两日没法出摊。
还掉了枚针,她都不知掉的, 还是被人顺走的,她又得去买枚新的,莫名其妙没个三十文。
可真够气人的,所以她上火,喉咙又疼又哑,想抗过去,结果没好,被她姨母耳提面命,要她上成衣铺对面,那香水行边上的山水李家口齿咽喉药买药,花三十文买了一瓶熟药,吃两日好些了。
但她不信邪,买张财马来试试。
想了想,又买了两张来,塞进香囊里,踩着水洼到成衣铺,路上有两三个街道司的人,穿蓑衣,甩着拖把蘸水坑里的水,好叫车架过去不至于溅一身水。
还有两个人跟在人家后头,拖那脚底沾的黄土,吭哧吭哧地拖,拖到变成黄水流出去,还笑嘻嘻地说借雨水的光,不用提水来冲淋了。
“小娘子,上工去啊,”街道司的老管事冲林秀水打招呼,“雨天路滑,可得当心些,前头刚有人在这跌了一跤。”
林秀水走两步过去说:“你老才当心些,你们街道司的都需当心些,今日雨怕是要下好一阵子。”
得了老管事的回复,她又赶紧往前走,一路碰见街道司的熟面孔,都晃晃拖把跟她问好,她心里高兴,小走着到成衣铺里。
将油衣挂在外头,进去后给大春玲和小春娥发了一张财马。
“诺,一人一张,早日发财。”
小春娥郑重收好,用很严肃地语气说:“我要发财了,我雇人给我烧炭,我整天出去扑买。”
大春玲瞪她,林秀水举起烫到的左手说:“我赞同,除大春玲外,无人反驳。”
“歇歇吧,尤其是你的嘴。”
林秀水倒是想歇,手不争气,成衣铺又离不开她,这纱补得差不多,那头还等着裁衣呢。
“快来,玲姐儿,我教你熨,这熨纱可真得注意了,不然真成炙肉了,我说我自己,哎呀,这话少说,全应验了。”
林秀水手废志坚,多亏她左手,她已经练就只靠右手熨布、补纱的本事,怎么都没法阻碍她赚钱,赚布头。
今日也没法摆摊,歇了活计后,她去了洗衣行,光明正大进去的,之前只能偷摸在角落里,这会儿门口的守门人认识她,肯放她
进门了。
她第一次见洗衣行里头,扑面一股皂角味,熏得发臭,一眼望去全是飘飘展展的麻布,挂在竹竿上,她猫着身子从底下,从侧边钻过去,耳边有库嗤库嗤搓布声,从四面八方里传来。
有洗衣娘子看林秀水一眼,手上套着手套,举着捶布的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捶,也有的套手套,捞缸里的麻布衣裳,拧干水,甩甩挂到竹竿上。
林秀水匆匆看了一眼,十好几人都戴着手套,她长长松了口气,又用眼睛搜寻,在角落边上找到了瘦巴巴的小九,一个人拧麻布,憋得脸通红,上前搭了把手。
“谁,啊,你怎么来了,”小九压不住兴奋的声音,又问,“怎么过来了?”
林秀水只能用右手,她帮忙拧紧水,回道:“你怎么不来寻我,我都不知道这手套有没有进水。”
她得对卖出去的东西负责,所以记挂着,抽了空过来。
小九扯扯麻布,小心套在竹竿上,回头笑了笑,“有些小毛病,进是进了些水的,可,”
她实在不愿开口,即使林秀水再三说,漏水便拿去补,可大家不愿意,怕嫌她们事多,以后不卖给她们了。
市面上有许许多多的皂角、澡豆、肥皂团,有各种洗衣的法子,上浆、草木灰洗衣等等,有捶布石、捣衣棍,但没有一样是手套。
比起皂角来,比起捣衣棍来,洗衣行里的人更需要手套。
所以即使进水也从不让小九说,补一补,反过来晾一晾,明日再接着用,油布耐用得很。
小九讪讪,又懊恼,“怪我说漏了嘴。”
“其实真没什么问题,我们还想同你做第二笔,第三笔生意呢。”
“隔壁洗细绢的、纱缎、绸布的,也说要想买几双。”
林秀水擦擦右手,“你应当同我说的,进水是大毛病呀。”
“不要担心,我会同你们洗衣行做长久买卖的。”
但说到绢布、绸缎的上头,林秀水也难免犹豫,没法子,她做的油布手套会刮擦这些细布。
有时候她会觉得可笑,这年头布比人要值钱得多。
她决定要再下功夫,看能不能做软油布手套。
“小九,你们什么时候歇工?问问娘子,那些进了水的手套我拿回去给补补,我还带了些新的,请她们来试试。”
歇工,其实洗衣行压根没有到点歇工这样算的,她们这种洗衣的,同在清河坞搬运粮袋的脚夫一样,每洗完一件衣裳,到右边监工那领一根签筹,一根换两文钱。
在这里就是洗得多赚得多,所以洗衣娘子都青睐于手套。
小九看监工,监工去换岗吃饭了,她喊一嗓子,“卖手套的小娘子来了,大家快过来。”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洗衣服,捣麻布的,或是捞布的,全站起来,视线转了一圈到林秀水身上,原本漠然的神情变得生动起来。
有人夸道:“你是那小娘子啊,我说呢,长得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是卖手套的。”
“我也一眼认出来了,比手套秀致。”
林秀水越听越古怪,这咋听着不像啥好话呢。
大家围过来瞧她,衬得她很瘦弱,洗衣娘子们身子大多壮实,且有把好力气,手也粗大。
林秀水便站在中间说:“这进了水,该补就上我这补,我不嫌麻烦,我想跟大家做长久生意。”
仍没有人开口,全干笑着,林秀水拿她们也没法,像染肆里的人,手套还能用染棍代替,或是竹夹,所以一进水立即要闹着换,要裁了做别的。
洗衣行是真需要。
“真没哪不好的,”有个娘子走上来说,“套了这个,虽然潮闷得慌,可比起一天到头手浸水里好上太多,起码手不日日疼了。”
“这个价我们都说公道了,难为小娘子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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