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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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长公主殿下,陛下确在寺内,业已下令,圣驾不得张扬,不得惊扰寺中香客。”

    谢文珺道:“皇兄远道而来,本宫应当前去拜见。”

    方丈略一沉吟,道:“陛下并未传唤。”

    “那好,本宫便不扰圣驾了。”谢文珺合袖一拜,“臣妹接旨,谢皇兄恩典。”

    “老衲告退。”

    “且慢。”

    方丈驻足,“长公主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本宫方才说过,黛青是鸿胪寺官员,也是本宫身边的人,太皇寺僧人怠慢她,究竟是折辱朝廷,还是轻慢本宫?”

    话声刚落,方丈连同身后百十名武僧齐齐跪下,直领宽袖的土褐僧袍整齐地铺了数十层石阶。

    谢文珺衣袖一甩,背过身,定夺道:“即日起,太皇寺荫田人各三十亩改为十五亩,所俸粮米、法衣减半,特赏一律取缔。”

    “再劳烦方丈替本宫给皇兄带个话,你我既是君臣,也是兄妹,凡事皆可相商,犯不着大动干戈。荣隽跟随本宫多年,皇兄若问完了话便叫他回来,本宫这里要连续多日做法事,也忙得很,离不了他。”

    谢文珺梳完了妆,就坐于膳桌前,那碟糕还摆着,没人去动它。

    看着那几块没了热气儿的糖糕,谢文珺有些怅然若失的无奈,素手拈起一块,浅尝一小口,没什么滋味。

    她想,这就要开始较量了么?

    她还想,那个人又一次言而无信,分明昨日才说过来日方长,只是短暂地合了合眼,她便又悄然离去了。

    陈良玉下山后,黛青本想以送糕之名尽快回永宁殿禀报谢文珺,可被谢渊唤去了问禅台。圣命难违,她只得前往。恰好荣隽在此时布置太皇寺内外的守卫,甫一见圣驾,便被谢渊身边的几个亲侍架住。

    僧人们散了早课,熙攘着朝这边走来。

    黛青禀皇上:“殿下昨夜饮了酒,腹中难受,命奴婢买几块糕解酒,眼下正等着。”言讫,拦了一位长相乖巧的小和尚,劳他将糖糕送去永宁殿,殿下见了糕却不见她,自然能意识到其中猫腻。

    哪知小僧是个极本分的人,领了什么差便办什么事,糖糕送到永宁殿值夜的宫娥手上,便执礼告辞,任谁问什么,一个字也没有多言。

    禅房外,太皇寺的武僧像撒进一锅粥里的芝麻粒,遍布周遭。

    说是侍奉待命、听候差遣,实乃监伺。

    这次的法事乃皇上亲自下旨着办,必是隆重非凡,太皇寺拟制的虞祭流程整七七四十九日,除了诵经超度以外,还设有额外的路祭和安神礼。

    祈福诵经,往年只念七日,如此复杂的规程,绝非一日之期能拟制出来的。

    如此看来,谢渊倒是有备而来。

    在山上困四十九日,外界只怕已是沧海桑田。

    谢文珺指尖探向心口,那里有一块金属器物,是陈良玉赠予她的。

    “黛青。”

    “奴婢在。”

    “你与樨擎,可曾互赠过什么信物?”

    依律例,宫女与宫外男子私相授受会被以“阑入禁中”的罪名论处,与草原部落首领相交罪名更是严重,笞四十,徒二年。虽不知谢文珺为何问及她的私事,黛青却也并未隐瞒殿下,她从腰间佩戴的荷包里捻出一枚象牙腰牌。

    谢文珺翻看那腰牌,象牙作底,镶金框,雕刻着独属于樨马诺部落的图纹。草原的手工业很落后,腰牌的做工不是那么精美,但却是象征部落首领与恪尊身份的圣物。

    谢文珺一手握着象牙腰牌,将心口那块金属器物取出——

    铁鋄信筒——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95章

    四月二十, 正值谷雨春耕时节,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连天落雨。

    这日,御史台呈上一份奏折, 奏明庸安府接连有百姓敲鼓报案, 多人状告草原刀马贼抢夺民财、毁坏农田。

    万贺节过后各国使臣与赛手皆已回国,唯独樨马诺的人还赖在上庸城西北驿馆, 本着樨马诺首领为邻里邦交亲自来一遭, 鸿胪寺不敢怠慢, 好酒好菜当爷一般供着。哪知这帮刀马贼本性丝毫不收敛, 扛着大刀招摇过市, 明目张胆地抢了好些酒肉、布匹, 摊主上前索要银钱, 竟无端惹了他们,连推带搡、拳脚相加地伤了不少人。

    抢掠伤人不过一时之祸, 更棘手的是樨马诺人见中凜官员无一不是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愈发胆大, 成群结队地去践踏耕地。

    一茬庄稼是无数人一整岁的生机。

    田里的麦子已结了穗,再有一月, 麦穗便金黄了。樨马诺人把他们镶了铁蹄的马驱赶到农田里,啃食、踏毁了大片大片的青苗。

    谢渊当即召了鸿胪寺卿李鹤章,质问道:“樨擎怎么还在庸都?不是命鸿胪寺早早打发他走吗?”

    李鹤章跪地伏首:“回陛下,为使樨马诺人早日离去,下官备了足足多一倍的厚礼, 可樨擎首领说长公主应了他和黛青女史的婚事,眼下黛青女史正陪着长公主在太皇寺为故去的惠贤皇后诵经超度,樨擎执意要等到长公主下山, 为他和黛青女史证完了婚再走。”

    “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微臣死罪。”

    谢渊撑着前额,眉目敛着。起初樨擎求娶谢文珺的侍婢时,谢渊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草原部落首领想求娶一个婢女搁在平日算不上事,赐个郡主封号,挑选一个良辰吉日,由礼部与鸿胪寺拟定流程走个过场,也算与樨马诺结下姻亲,有了这么一层亲近关系,将来若有什么事大凜与草原部落之间也好商议。

    可眼下太皇寺谢文珺身边的人,他一个也不能放出来。

    谢渊此刻对于这个助他登上皇位、安定社稷的皇妹,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你我兄妹二人,犯不着大动干戈。”

    这是谢文珺托人传的话。

    当日听罢,谢渊心中百感交集,心中既感慨,又藏着对谢文珺权势渐盛的忧惧。江山在握,猜忌与权衡在此消彼长的权势较量下,悄然横亘在他们之间。

    继谢文珺重新整治农桑署、东胤和谈之后,朝中大臣似乎在国帑钱粮的事情上,更仰赖长公主,而非圣天子。就连往日最反对长公主干涉粮税的户部尚书苏察桑,也不再对此有微词。

    他对谢文珺或许已不能说是猜忌了,是忌惮。

    禁军围困了太皇寺永宁殿之后,谢渊心头就仿佛压上一块巨石,他等着看谢文珺如何撬动,更多的却是,盼着她能安安分分地做完这场为期两个月的法事,自此安分守己,收束心性,不再插手朝堂诸事。如此这般,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不会走到那一步。

    如若此番谢文珺不识大体,使了任何朝廷上的手段,尤其是与陈良玉牵扯上来脱此困局,那这个皇妹他是万万留不得了。

    与万里江山相较,兄妹二字的分量太轻。

    “你不要叫朕难做。”

    鸿胪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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