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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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合川磕了个头,“奴才失言了。”

    杀了就是杀了,是有意为之,还是失手错杀,不应当是他这个御前太监下判词。

    谢渊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坐了一日,甚感疲累,起身松了松筋骨,踱到崇政殿外。郑合川一甩拂尘,也跟上去。

    “郑合川。”

    “奴才在。”

    “你太不了解陈良玉,死在她手里的人,怎会是错杀?”

    郑合川从谢渊的语气中辨出皇上似乎对此事并不生气,“奴才是伺候陛下的,当然不了解大将军。是奴才多嘴。”

    “当真多嘴。”

    郑合川抬手就要掌自己嘴。

    “行了,掌给谁看?”

    郑合川道:“奴才自个儿长长记性。”

    天空灰霾,两只高雁在空中低飞,掠过皇宫的檐牙哀叫盘旋。宫殿的屋脊与瓦面是匠人们丈量好的坡度,鸟类的趾爪扒不住,两只雁打着圈转几个来回便飞远了。

    谢渊道:“杀人偿命,伤我朝子民者,该杀。樨苍是草原使臣,当时不杀,来日恐有出兵之日才能取他性命。”

    郑合川道:“如此那对爷孙就白白丧了命。”

    谢渊默立在雨幕前,瞧着殿外一处低洼积了水,雨势渐渐急了。

    他早有怀疑,樨擎求娶江宁身边那个女史,却非要等到江宁下山后为二人证过婚再回草原,是有人想借樨擎的手在庸都掀起风波,逼他松懈太皇寺的禁卫。

    陈良玉为阻止毁田杀了樨苍。

    这是否足以证明,樨马诺在庸都闹乱子陈良玉压根儿不知情。

    只要陈良玉不曾参与其中谋划,相比之下,樨擎闹事是不是谢文珺授意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谢渊在崇政殿前迎着风站了许久,直到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身影撑着伞由远及近,匆匆往崇政殿赶来,他才转身回了殿内,“郑合川,把盛予安和李鹤章给朕叫来,召刑部尚书谭遐龄。”

    “奴才遵旨。”

    陈良玉掸了掸肩袖上的水汽,才踏入大殿,掀摆一跪,“臣参见陛下。”

    谢渊没急着赐她平身,“在我朝国都杀使臣,你跟朕说说,你怎么想的?”

    陈良玉道:“樨苍毁民田在先,滥杀平民在后,此举是敌寇所为,非友邦。驱逐外寇是臣本职。”

    谢渊轻轻一拍御案,斥道:“你少搬这些文绉绉的书袋话糊弄朕,说实话,为什么杀人?”

    陈良玉照实说了,“樨苍骑马踩倒大片青苗,那些地都是佃农租种的,就等秋后收成了,还了地主家的租子,还剩些口粮,这一年就算有了着落,勒紧肚皮也能过。这一季庄稼毁了,哪还有活路?百姓自然不依,就上去拦,这下惹怒了樨苍,就要驱马踩死一对爷孙。”

    “接着说。”

    “臣斩了他的马,他报复在那对爷孙身上,一老一小便殒了命。他是樨擎的亲弟弟,又是使臣,臣若不能当场了结他,日后再想杀他为那一老一小偿命,那就是我大凜肚量狭小,臣不占理。”

    谢渊还没说话,守着殿门的郑合川绷不住嘴角一咧,紧忙低下头忍着笑。这话跟皇上说得完全一个意思。

    谢渊干笑了一声,不知是气还是乐,他道:“你认为你现在很占理?”

    “也不占。陛下,不是一回事。”

    “你放肆陈良玉!”

    谢渊从高台上走下来,“你,你……朕……”他指着陈良玉好半晌,“理让你占了,该朕作这个难。朕若不处置你,无法给樨擎个交代,朕若处置你,你占着理呢,那是朕不讲理?”

    陈良玉一拜,“陛下要如何处置臣,臣皆无怨言。”

    “当然要处置你!”

    谢渊从御案上抽了两本奏章,正是今日御史中丞江献堂和兵部尚书盛修元上的折子,连带着南境的兵函也一同递给她,“你看看。”

    陈良玉从谢渊手里接过去,逐个看,兵部的折子没看过半,刑部尚书谭遐龄便受召前来,已候在崇政殿外了。

    此时,守宫门的监门卫急禀,樨擎抬着樨苍和十来个樨马诺人的尸首,聚在宫门外,要与皇上讨个说法。

    陈良玉还跪着,殿内多跪了个人也不觉,扑在奏章和兵函上。一刻后,陈良玉从纸墨中抬起头。

    “看完了?”谢渊道:“谭遐龄。”

    “臣在。”

    “将陈良玉打入刑部大牢。”——

    作者有话说:陈良玉:?

    伴君如伴虎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98章

    陈良玉由提牢官引着往刑部大牢深处走。

    久不通风的腥潮气儿直往鼻腔里钻, 饭馊味、将死之人的体臊气混在污浊的空气中惹人好一阵干呕。

    前头带路的牢头停在一间狱室的牢门前,打开狱室的木栅门,对提牢官道:“大人,到了。”

    提牢官往木栅门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将军, 请。”

    陈良玉踌躇着从哪下脚,跟在提牢官身后的狱卒以为她不愿进去, 手掌从后背猛地往前一送。

    陈良玉手脚是上了枷的, 被沉重的枷锁和镣铐桎梏着自承天门出, 从集聚在宫门口的樨马诺人面前过一遭, 才押往刑部大牢。谭遐龄给她上的是重枷, 这猝不及防地一搡脚步没有迈开, 陈良玉右膝直直砸在生硬的地面上, 疼得她眉心抽了一抽。

    提牢官脸色一白,紧走两步把人搀起来, 亲自卸了压在陈良玉颈间的枷锁,“手底下人不懂规矩, 大将军莫怪。”

    牢头在那位狱卒后腰猛踹一脚,斥骂道:“没规矩的东西。”

    也上来赔罪。

    这是天牢最靠里的一间牢室, 与班房隔着一条很深的甬道。高处有一扇用木条封住的窄窗,木条干裂腐朽,风从缝隙中灌进来,驱不散牢房内的腐臭和湿气。

    提牢官卸了枷,又蹲下去打开陈良玉脚上的镣铐, 道:“咱这是死牢,您呐,也别嫌这处简陋, 上面交待下来给您单独一间,不用跟其他犯人挤在一起,已经是顶好的待遇了。”

    肥硕的老鼠“吱吱”地在稻秆铺就的草垫上穿梭,搜寻着这间牢房上一个已被处决的死刑犯掉在地面的食物残渣。

    陈良玉道:“有劳。”

    “下官告退。”

    牢门“嘭”地关上,锁链摩擦过木栅门的声音尤其刺耳,狱卒“咔嚓”落了锁。

    陈良玉上下打量着这里。

    牢里的耗子不怕人,人走近了也不屑逃回墙洞里躲着。陈良玉一脚踢开,不管那堆稻草刚被耗子爬过,她倚着墙坐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强烈的咳嗽从隔壁传来,陈良玉乍然转身回头,这才瞧见相邻的囚室的角落也蜷着一个人,两道毒辣的视线穿过狭窄的木栅缝隙直勾勾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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