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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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逮俩大的。”

    很显然,她是“俩大的”其中之一,另一个,八成就是那倒霉催的北雍二皇子翟吉。

    牛车终于停了下来,罩眼的黑布被扯开,入眼的似是一个农庄的后院,里面养着鸡鸭家禽,亦有牛羊猪马。

    中间一个手工编制的巨型鸡笼尤为显眼,再仔细看,更显眼了。鸡笼里关着个人,正背着身抱着头,以袖遮面,似乎是没脸见人。

    陈良玉细看鸡笼里那人,心情瞬时好了许多,热络地上前打招呼,“呦,二皇子。”

    笑眯眯的。

    鸡笼的高度足以叫一个身高八尺的成年男子站立在里面,宽度却很拮据,转个身都困难。里面的人屈膝坐着,头顶余一大片空间。

    翟吉见掩耳盗铃没起作用,也不用袖子遮着脸了,“你能别笑得这么贱吗?”

    北雍儿郎崇尚编发,以丝线穿宝石做饰物缀在发辫上,张狂野性。翟吉便是这样一个人,削肩细腰,平时以红、蓝宝石绑发,桀骜恣意。但来了庸都之后,便将素日里用的红蓝两色宝石换成了成色廉价的珠子,以示为质者的谦卑、恭顺。

    如今的翟吉可谓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甲胄叫人扒了下来,只着中单,编发的珠子也被揪了下来,辫子松散,头顶发间还粘着一簇鸡毛。

    “把我卖了,也没讨到好啊。”陈良玉冷笑道。

    林鉴书只与她交手一次就已知道她的身份,她便察觉是早有人告知他前来剿匪的人是谁,阴阳阵只是为了探她身份的虚实,若当真殊死一搏,伤亡定然要大得多。

    “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陈良玉问。

    一门神将牛车卸下,把牛赶入牛棚,又添了些草料,另一个则木讷地守着他俩,在一旁听他俩说话。

    添草料的人道:“大当家的没说,左右今晚你俩是出不去的,就先住下。”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我的住处在哪?”

    她问着,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斜楞翟吉一眼。总不能比鸡笼更潦草。

    “诺!”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努努嘴,往旁边挪了两步,伸手指了指。

    “猪……”

    “……圈!”

    猪圈?猪圈!

    翟吉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用看,就知道他已经抱着膝盖笑弯了腰。起初还压着尽量不出声,最后忍得实在辛苦,放弃了伪装,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

    “入乡随俗。”那人道。

    “你们这的风俗是睡猪圈?”

    “为着您来,昨儿才改的风俗。比那鸡笼宽敞多了。”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陈良玉瞪大双目,气哄哄地质问。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嘛的?你是朝廷派来杀我们的,还想要座上宾的待遇不成?你当你来这儿做客呢?”

    言之有理。

    只是这俩门神看起来少说三十几岁了,这声“大姐”属实令人难以接受。

    陈良玉一下子偃旗息鼓,翟吉笑得更大声了,却叫添草料的门神拎着赶猪的棍子敲了一闷棍。

    “瞧给你乐的,你多自豪呐!”

    蹲坐在土砖砌的矮墙下,周围不是鸡叫就是猪哼,陈良玉心烦意乱地驱赶蚊蝇。

    好在山间夏日晚风凉爽,只是风吹过时又会带过臭熏熏的味道。

    两个门神分别守着她和翟吉,添草料那位守着翟吉,稍木讷的山匪守着陈良玉。陈良玉不闭眼,他也不睡,两个人开始熬鹰似的较量。

    就这么熬到后半夜,陈良玉依然精神抖擞,守她的人却挤了挤眉,转身要走。

    “你干什么去?”陈良玉喝住他。

    木讷山匪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出恭。”

    “不准擅离职守!”

    “我去去就回。”

    “你擅离职守我就逃走,”她指了指鸡笼那边,“带他一起逃,你们只剩一个人拦不住我们两个,你想好怎么跟你们大当家交代。”

    木讷山匪只好又回来坐下,随着时间推移,脸色越来越痛苦。

    脚步往外移了两步,随即又被喝止:“站住!站好!在这看着我,哪都不许去!”

    既然不好过,大家索性一起不好过。

    木讷山匪脸皱巴成一团,叫苦不迭。

    鸡笼里又传出一声轻笑,翟吉扮起了好人,“你为难一个老实人干什么?去吧去吧,我们不跑。”

    守着翟吉的那个人已经斜靠着鸡笼闭目,轻微打鼾。得到不逃跑的承诺后,木讷山匪满脸感激踏着碎步小跑出去了。

    见陈良玉没与他搭话,他自己倒是按捺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呢?”

    按照他的设想,陈良玉一定会目眦欲裂地掐着脖子问他为什么要给她添乱?再不济,也会问问他是如何落入山匪之手,狠狠嘲笑奚落他一番。

    但是,没有,她一句话也没问。

    “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要求陛下叫你随我一起来这里剿匪?还是问你为什么故意落在他们手里出卖我?”

    这其实可以算作是同一个问题,因为答案都是一样的。

    “你想谋取我大澟兵法,林鉴书手中的阴阳三卷。”

    陈良玉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为了恶心我,但又一想,你这么一个比市侩商人还能算计的人,怎么可能只为了给我添点堵,将自己置身险境?可我又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直到我猜出林鉴书的身份,才看透了你的意图。你早就查清楚了阴阳三卷极有可能在我大澟西岭一带,这也是你来庸都做质子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林鉴书与朝廷不和,就想再添把火挑拨离间,放大他对朝廷的不满,说动他将兵法传授给你。可惜,算盘落空了不说,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她接着道,陈述的语调变为讥讽,“他是大澟的将领,怎么可能,会将兵法传授给一个会挥刀杀戮大澟子民的人?”

    翟吉眯起眼,“怎么不会?他现在是薄弓寨的大当家,不是林将军!”

    二人声调愈发拔高,睡着的山匪烦躁地“哼唧”一声,“啪”一巴掌拍死扑来脸上的蚊子,又沉沉睡去。

    “劳烦你动脑子想想,他若对大澟生恨,当初为何选择占山为王,而不是投奔你们北雍?”

    翟吉一时语塞。

    陈良玉说着,手中摩挲着从矮墙上扣下来的泥土,泥土里面包裹着一个小石块。

    翟吉也摸索着,不多时手中也攥下了一个石块。这里是山区,最不缺的便是碎石。

    待方才出去那人迷迷糊糊回来,背过身关门那一刻,二人同时掷出手中石块,将看守他们的两个山匪双双砸晕。

    她才不会傻傻等着土匪说一不二,再用牛车载着他们二人好好的送出去。

    陈良玉一剑劈开鸡笼,翟吉挤出来。

    “跑!”——

    作者有话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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