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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约定》 第一章(第1/2页)
黄城的七月,酷暑难当。
才上午九点多钟,太阳就急不可耐地把炙热投向大地,火辣辣把大地烤得滚烫。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光亮、空旷的原野里感觉不到一丝风儿。
黄城县地处华北平原东北部,靠近渤海,四季分明,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往年这个季节本是多雨的,但今年纳闷了,雨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在县城的东部,有一条几年前才修的柏油路。沥青只铺了薄薄的一层,没有完全把石头子粘住,车辆驶过,一些细碎的石头渣子被车轮带起,飞得老高,又溅向地面,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打在人身上疼得“哎呦”。路不是很宽,从县城一直向东弯曲伸展,到达渤海之滨,是县城通往海滨的唯一道路。五十公里长的道路两边,有无数条晴天扬尘、雨天泥泞的狭长土路与周围四个公社的几十个大队相连。
马路两边零星地生长着一些胳膊粗的柳树,是修路时种植的,稀疏的枝叶被无数条太阳的光线穿透绑架,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一马平川的田野里是夏收夏种后的景象:光秃秃的麦根茬,东倒西歪地躺在田埂上;路旁地头是一垛垛新起的麦秸垛;玉米苗羞涩娇嫩,探头探脑刚刚露出地面;各种瓜果的藤蔓郁郁葱葱爬满沟口。
从县城方向,远远来了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开始是几个黑点,慢慢的轮廓清晰了。五六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车上捆着铺盖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有的被褥是装在蛇皮袋子里绑到自行车的行李架上,有的是直接用褥子裹上被子拴在车后架上,还有的自行车侧后挂了个细铁丝编的筐,把铺盖和脸盆、饭盆全塞了进去。经过路途的颠簸,车上的物品叮当乱响、东倒西歪。几个人有说有笑,追逐嬉闹,稚嫩的脸颊上挂满了汗珠。几个人刚刚参加完高考,正轻松地结伴回家。
张运昌是几个学生中年龄稍大一点的,稚嫩的嘴唇上甚至还没有长出软软的胡须。他中等身材,一头乌黑的头发略显卷曲,白皙清瘦的脸颊上湿漉漉的,两条弯弯的眉毛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的确良白衬衣有些皱巴巴,蓝色卡其布裤子挽到了小腿肚子上,一双半旧不新的松紧口黑色布鞋磨损得起了毛。他勾着腰紧蹬了几下自行车,蹿到了最前方,然后慢慢刹车回转身,对身后穿军绿色棉布衬衣的同学说:“志新,等待成绩的这些天,你准备做点啥?”
“啥也不干,把失去的觉补回来。”那个叫志新的人一边挥着拳头,一边喘着粗气说。志新全名叫冀志新,两人是班上的好朋友。“运昌,有啥干的,难道你还想到生产队挣点工分不成?”志新歪着脖子,嘲讽地看着运昌。
“你可别说,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马上就要解散了,如果有可能,我准备搭最后一班车,到生产队干点活,既能挣工分,也能锻炼锻炼,何乐而不为呢!”张运昌提高了嗓门喊道。
冀志新狠劲蹬了一下车子,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搭在运昌的肩头笑呵呵凑近问道:“运昌,说实话,你高考到底考得怎样?”
“不是跟你说了吗,除了不会的,该做的题都做完了,就是没有什么感觉。”运昌扭头瞟了一眼志新,喘着粗气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冀志新好像没有观察出张运昌的表情,他是一个有话一吐为快的人,他眉毛紧促道:“考完试,我和几个同学对了几科的答案,结果有好多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谁的正确。”
“哎呀!烦不烦呐,你俩怎么又聊起高考的事情了,这一页翻篇了,扯点高兴的话题。”夹在中间一位留着平头的叫鲁□□的同学插嘴道。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聊起了班上的奇闻异事,聊起了同学,聊起了老师,聊起了班主任。
班主任刘世良老师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教师,他知道下了晚自习,男生们躺在宿舍里不能马上就寖,在一起东拉西扯要开一会儿卧谈会。于是,熄灯后,他会不定时地去查宿,一个夏夜,他悄悄站在男生宿舍的窗外,听谁不睡觉还在说话。学生们声音很杂,他往窗户前靠了靠。正在这时,不知谁把没喝完的温水顺手从开着的窗扇泼了出去,正好浇在老师身上,老师“哎呀”一声怒道:“谁呀?哪个小子干的?你们回到宿舍也不睡觉!明天还有精神学习吗!”宿舍里立刻鸦雀无声了。
同学们身子歪斜地骑着车子,惟妙惟肖七嘴八舌相互补充,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仰着脖子爽朗大笑着。其中一个同学笑得像喝醉了酒似的前仰后合,失去重心,自行车东扭西歪,差点摔倒。
鲁□□收住笑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到今天还纳闷,那晚上的水是谁泼的呢?”这时,一名小个子同学急急赶上来,他的自行车车链与车链盒摩擦出的刺耳声,在旷野中回响。他一边用手揩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嚷嚷着:“谁泼的?你呗,我看就你像!你们慢点骑不行吗?我快追不上啦。”鲁□□侧身推了一把那人,咧嘴笑着骂道:“滚蛋,才不是我呢,净扯犊子······”
他们几个如从笼子里逃出的鸟儿一样,笑着、闹着、唱着,尽情追逐着。相对于自由、放松、敞亮的心境,这如蒸笼一样的炎热天气算得了什么呢。年轻人有活力,有使不完的劲头,他们情绪变化也快。这不,高考的压力、烦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农村,人们认为考上大学是高不可攀的事。很多家庭的孩子初中毕业,就让父母拽下来,下地干活了。能够上的高中的同学,要么是家庭条件稍稍好一点的,要么是家长重视教育,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应孩子上学的。考上县中的孩子,就更少了,一个村也平均不了两、三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临近上午十一点钟,他们到了小寺庄村边。
小寺庄紧邻公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有七百多口人。这一带人口比较稠密,方圆有十来个村庄,村与村参差交错,连成一片,不是当地人很难分清村与村的界限。村子的西北靠近公路有一个百亩大的坑塘,坑塘中有几十只鸭子在戏水,不时传过来“嘎嘎”的叫声。坑塘边的高台上有一口水井。这里的水井没有提水辘轳,井口用方木砌了一个防滑台,人们挑水时要站在木板上,两腿稍稍岔开,先把一只水桶挂在扁担钩上,慢慢送到井底水面,两只胳膊左右摇动扁担,朝一个方向猛地用力,水桶倾斜灌满了水,再两手上下交替使劲把盛满水的桶提上来。初学者,不会用力,很难打上水来,弄不好,还会把水桶丢到水井里。大热天村子里空落落的,村里的劳力按照生产队的安排都去干农活了,路面很少见到行人。
坑塘沿上柳树影下,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一边洗衣服,一边拉着家常。几匹刚卸了车的牲口在赶车人的引导下在塘中喝足了水,在岸边泥地里悠闲地打着滚、喷着响鼻。知了伏在柳树上,不知疲倦使劲地欢叫;几只麻雀叽叽喳喳,从树梢上追逐着飞到坑塘边。
张运昌的家就在这个村。
“诸位,我到家了,有空到我家来玩。”
他轻轻刹住车,麻利地伸腿下车,把车支好,与同学们一一挥手道别,而后骑车拐进了胡同。
胡同很宽,有七、八米的样子,中间是一条小水沟,水沟里杂七杂八扔得什么都有,几只鸡正扑楞着翅膀,在水沟里追逐觅食。多年前,这条水沟有两米多宽,近一米深,人们常年把各种生活垃圾倾倒进沟里。时间长了,水沟逐渐缩小,如今只有不足一米宽,一尺深了。沟两边的房子全部是土坯垒成的,因为不是一个年代修建的,新旧不一,高低不同,个别老房子墙皮脱落,地砖碱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胡同的路是土路,一到下雨天,脚踩下去,鞋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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