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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约定》 第一章(第2/2页)
陷在了泥泞中。
大胡同里又套着两个小胡同，由北往南，过了第一个小胡同，就到了张运昌的家。
运昌家有四间土房，大门楼朝东，门框上贴着一幅对联：瑞雪纷飞辞旧岁，桃红花开迎新春。红色的对联已经有些褪色，个别地方裂开了口。屋外的矮墙上，爬墙草又翻出了新绿，延伸出大片的阴影。
两扇土黄色的木门虚掩着，“吱”的一声木门被运昌轻轻推开，他搬起自行车跨过门当来到院中。一条黑色的细狗“呜呜”叫着窜到主人身上，一边摇着尾巴，鼻子还不断在主人身上拱来拱去，想讨主人爱抚。
院子不大，非常干净整洁。庭院里东偏房下一棵枣树挂满了青色的果实，靠北墙是一个柴火垛，上面铺着一块破旧油毡，油毡上面又压了几块砖头。西北角茅厕旁有一颗拳头粗的椿树，干支挺拔，枝叶繁茂。西南角的鸡窝旁，有七八只芦花母鸡张着嘴，抖动着舌头伏在阴凉处。
听到自行车的响声，运昌的妈妈脸上挂着微笑由屋内匆忙来到院中，“哎呀，运昌，怎么才回来呀！我出门望了好几趟了，一直不见你的影子。”说着，伸出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就要解行李。她中等身材，略有发胖，稀疏的头发间有一缕白发，黑里透黄的脸庞，还有那一双龟裂的手。她身穿一件短袖、圆领的鸭蛋青色上衣，黑色斜纹裤子，脚上一双蓝色拖鞋，年龄在五十开外的样子。
“妈妈，你就别管了，也没啥东西，我自己收拾就行了”。运昌用身子挡住母亲，双手迅速解开行李绳索，笑着解释说：“昨天考完试和同学们一起吃了个晚饭，夜里聊天到后半夜，今早起得晚了些。”
“算了，大热天，你的东西一会再往屋里搬，先进屋凉快些，中午我们吃面条。”妈妈边迈上台阶往屋里走，边招手催促着。
午饭后，运昌斜着身子倒在西屋的土炕上“呼呼”睡着了。
他太累了，高考前的几个月，学校要求按时就寝，但熄灯后他与同学们几乎每天都悄悄从宿舍溜到教室，点上蜡烛挑灯夜战。酣睡中，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数学考试，题量很大。同学们都交卷了，他使劲写呀写，就是做不完，急得满头大汗。正在这时，一位女同学来到身边冲他“咯咯”笑，他一着急醒了。迷迷糊糊挣开眼睛，他长出了一口气。
恍惚中，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揉揉惺忪的眼睛，起身下炕，用毛巾擦掉满头的汗水，侧耳倾听，声音是从东屋传来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几步来到了东屋，掀开门帘，只见一位姑娘背朝门口坐在炕沿上，正侧身和妈妈说话。
妈妈看见运昌进了屋，笑着说：“运昌，你看谁来了？”
啊，是斜对面第一条小胡同二大娘家的郑丽。
郑丽穿着一件方格浅黄衬衣，黑色斜纹裤子洗得有些发白，脚上穿着一双带卡子的方口布鞋。两条麻花辫齐到肩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温柔、慧巧。长长的睫毛，宛如清澈湖水旁浓密的树林，给人一种遐想而又神秘的感觉。
郑丽转身看到运昌进屋了，立刻站到脚地上，两只手在胸前搓着，羞涩而温暖地说：“运昌哥，知道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运昌呆呆地站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我睡了好久了，早该醒了。”
他摆摆手，示意郑丽坐回原处。“我刚刚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运昌垂着眉、弓着腰坐在了靠近门口的木凳上。
郑丽又一次差点笑出了声，她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笑窝，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我可不是孙悟空，是我家对门高奶奶在塘边洗衣服看到你回来了，在门口碰到我娘说的。”
妈妈到院子里喂鸡去了。运昌双手抱膝坐到椅子上，眼睛盯着脚地目不转睛，似要找出针尖大小的东西。张运昌和许多农村男孩子一样，见了女孩子就脸涨得通红，似在发烧。他的四肢不知道放在哪儿好，神态窘迫尴尬极了。屋子里变得异常的寂静、沉闷，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几只苍蝇在屋中“嗡嗡”飞舞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郑丽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瞧着运昌难受的样子，感觉非常好笑。她往门边挪了挪，想要打破尴尬的氛围。“运昌哥，你们高考预选后留下的人少了，是不是学校食堂的伙食改善了些？”
张运昌抬头瞄了一眼郑丽，当他的眼光遇到郑丽火热的目光时，像触电一样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说：“基本还是老样子，早上小火轮（玉米饼子）、老咸菜，中午馒头就菜汤，只是偶尔有结余了才改善一下生活，吃顿包子或面条。当然，高考前夕，还是吃了几次红烧肉的。”讲起学校的事情，运昌像数来宝一样顺嘴。
说完，他慢慢抬头看着郑丽红扑扑的脸颊问：“生产队上的农活累吧？”
郑丽侧转头，双手拽了拽衣襟笑着说：“也干了快两年农活了，早已轻车熟路了，不觉得累了。”
运昌的眼睛亮闪了一下，用询问的口气说：“过两天，我想到生产队干些农活，也挣几个工分，你看怎么样？”
郑丽猜不透张运昌的真实想法，她眉毛皱了一下，吃惊道：“啊！是真的吗？大热天很辛苦的。”
运昌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似在说“难道你行，我个大老爷们反而不行了。”
郑丽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收住话，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润，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鼓励道：“运昌哥，你肯定能行的。不过，开始可要悠着点干。”运昌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本想打听一下他高考考得怎样，但张了两次嘴，又咽了回去。刚回来，还是别问了，免得他闹心。郑丽是一个聪慧的人，她对人的心思拿捏得还算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郑丽便起身下地，准备到生产队干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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