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鸾: 25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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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谈的禁忌。

    “我杀了我叔叔所有成年的儿子,没成年的那些,我下不去手,母亲也不会再准允了。”有水泽滑落赫伊两鬓,她依旧在笑,嗓音却已哑了:“因为他们也是我母亲的儿子。

    “上师,不是那只蜘蛛不肯避这场风雨,也不是那只蜘蛛舍不得弃那张蛛网,而是……它已避无可避,舍无可舍了。”

    她举整个西陵之力去攻梁、陈两国,如今一场场败仗下来,战死异乡的儿郎无数,却不曾真正打开中原门户,反让王城受困。

    虎峡关若无捷报传来,这场举国攻伐就是个笑话。

    她是无颜再回西陵了。

    冷雨凄风依旧,那结好的蛛网在又一次被风吹散时,攀在上边的蜘蛛也一并被风吹落。

    老僧在一室烛影中悲悯念了声佛号-

    赫伊病得更重了。城中能用的药太少,唯一可进补的食物又只有马肉羹,加之她心气大损,身体在病中就这么一日日虚弱了下去。城外梁军大举攻城时,赫伊病得连床榻都下不了。

    早已没了战意的西陵残军们哪里挡得住势如破竹的梁军,城门被攻破的消息传回,亲兵们慌慌张张奔入她房中,将病中的赫伊拉起,给她披上大氅架起她出逃:“公主,东城门已被攻破,梁军杀进来了,属下等护送您出城!”

    赫伊被架着跌跌撞撞步出房门,抬起一双病恹的眼扫过营房,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丢盔弃甲的逃兵。

    四下乱糟糟一片,那些声音传到赫伊耳中,一度让她觉着模糊,她甚至觉着自己仿佛成了个局外人在看一场皮影戏。

    “公主?公主?”亲兵发现了赫伊的浑噩,强忍悲意用力晃了她两下,哭道:“您振作起来啊,只要回到西陵,回到伊颂河畔去,总有一天我们还能重新攻入中原,一雪今日之耻的!”

    赫伊在这猛晃中回神些许,侧首看向搀着自己的亲兵,唇色苍白地跟着呢喃:“回到伊颂河畔去……”

    这话像是给了她些力量,她突然挣脱了亲兵的搀扶,举目四望,问:“上师呢?”

    无一人作答,她便又拨开人群往回奔走。亲兵们见状,忙唤着“公主”跟上前去。

    追至老僧住处,却见赫伊单手撑着门框,并未入内,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门口。亲兵们觉出有异,奔上前一看,就见老僧依然披着那身赭石色的法袍,面色安详地盘坐于榻上。

    有亲兵壮着胆子入内,伸手探过老僧鼻息后,声线里带上了点绝望的哭腔:“上师……已坐化多时了。”

    有亲兵当场哭出了声来,更多的则是茫然地看向了赫伊,等她拿主意。

    赫伊像是全然没听清亲兵方才哭喊了什么,脚步虚浮地迈步走进房中,唤道:“上师?”

    无人应答她,她眼眶通红,只不见一滴眼泪掉出,缓缓跪在了老僧榻前,伸手去触碰老僧,那赭色的发袍下是一片僵硬。赫伊垂首之际,终有水泽从她眼中漫出,划过鼻梁急急坠下,她哽声再次唤了声:“上师?”

    亲兵们亦有不少狼狈背过身去拭泪,知眼下时局紧迫,强忍悲意劝道:“公主,上师已去了,现下不是伤怀的时候,您节哀,先行出城吧!”

    赫伊缓缓闭上了眼,鼻梁上仍残存着泪水划过后的湿迹,哑声说:“搬火油来。”

    城破了,梁军杀过来了,她无法再妥善安置老僧的尸骨。

    亲兵们很快搬来火油,浇满了整个院子。

    赫伊亲自扔下火把,火舌瞬间蹿卷上来,火星迸溅,裹挟着火油落到她手上,钻心地疼,疼到她望着这片瞬间烧起的火海泪流不止。

    亲兵们架起她继续奔逃,宽慰道:“公主莫要灰心,咱们只要逃进大漠里就有救的!”

    逃?

    赫伊浑身绵软,全靠亲兵们搀扶才能站稳,风吹动她额前沾着干涸血迹的碎发,她抬眸望向前路,眼中再无了昔时的勃勃野心,只剩无尽苍凉与疲惫。

    还能逃去哪里呢?

    凭着身后那支紧追不舍的梁军,她们也逃不进大漠了。

    一行人狼狈奔至西城门,架着赫伊出逃的亲兵们全都停下了步子。

    ——前方大漠里又出现了一支军队,那鲜红刺目的“梁”字旗在风里招展,好似一柄柄饮饱了血的铡刀。

    后方随行西陵兵卒绝望哀呼:“西边大漠里怎也有梁军?”

    军阵最前方,那高踞于马背上的人拉开了弓弦,逆着日光,瞧不清其面目,但那三石大弓被彻底拉开的力道和弧度足以令人胆寒。

    亲兵们几乎是抖着手持盾将赫伊护在了中央。

    “嗖”的一声利箭脱弦,弓弦复位震颤不止。

    那枚裹挟着风声呼啸而至的长箭,深深钉入了戈勒城饱经炮石摧残的城砖缝隙里,箭身上串着一用黑布包裹着的椭圆之物。

    有兵卒壮着胆子去解开那黑布,里边骨碌碌滚出一颗带血的人头时,西陵残卒们无不惊惶惨呼:“是……是使臣大人!”

    “嗖!”又一枚串着黑布包裹的长箭钉入城墙。

    底下兵卒们解开看后,哭声更甚:“是率兵去回援王城的赤提将军!”

    “回援王城的军队也被他们截杀了?”

    “嗖!嗖!”又是数枚长箭钉入城墙。

    西陵兵卒在解开上边串系的黑布时,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哀哭道:“是……是尼鲁将军和努格尔将军的人头……”

    绝望如潮水一层层漫涌上来,四下全是哭声。

    虽对虎峡关战事不顺一事早有预料,可亲眼瞧见那一颗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摆到自己跟前时,赫伊只觉浑身脱力更甚,眼前所视一切几乎是天旋地转。

    那股唯一支撑着她耗到此时的心气终是没了。她,彻底败了。

    周遭好多哭声,有她亲兵的,有她心腹大将的,也有那些彻底无望的底层兵卒的。

    赫伊在这嘈杂中抬起眼,朝前方无垠的大漠看去,视线被那堵绵亘铺展于大漠中的黑铁人墙所挡。

    那堵人墙,比她从前所遇的任何关壑都巍峨。

    头顶的日头在这一刻好似成了个冒着光的白影,撒不下半分暖意,胸口成了个被砸开的冰窟窿,往外冒着森森寒气。

    她还在西眺,只是看不见属于西陵的沙丘,也闻不到从伊颂河畔吹来的风了。

    身后传来急乱的马蹄声,有兵卒惶然回望,发现是那支攻破东城门的梁军追来了。

    马背上的将领远远大喝:“放下手中兵刃,束手就擒者,可留其性命!”

    这场仗,早已胜负分明,再没有动兵戈的必要了。

    有兵卒哀惶小声问:“要降吗?”

    但那声音太小,被风一吹就散了。

    抱着自己兄长的头颅痛苦嚎哭到嗓音嘶哑的巴鲁,割下他自己的衣袍,重新将他兄长那颗被马蹄踩踏得不成样的头颅包好,系于自己胸前,被极致的愤怒和仇恨将眼冲得通红:“西陵的勇士,只战不降!”

    有将士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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