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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不知祖宗贵姓》 6、与你同姓(第1/2页)
陈家宅子有前后两个院子,前院里荒草没膝,一条只容一人的斑驳石板道是唯一能走的路。后院是陈逢年练武的地方,院里一干二净,索性什么都没有。
陈逢年推开后院东边的屋子,“你住这里。”
屋子依然简陋,但阿枳从靠窗而立的梳妆台上,辨别出这是女人的房间。
她看向陈逢年:“陈典狱家中怎有女子卧房?”
陈逢年暗自惊讶于她的观察力,说道:“这是我阿姐的卧房。”
阿枳问:“她人呢?”
陈逢年:“死了。”
他完全没有更多的解释,阿枳也没有从他那张麻木的脸上看出半点悲伤来。她想起自己刚到这个年代,被他当做邪祟审问那天,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说他家人都死光了。
阿枳微微抿了下唇,问道:“如何没的?”
陈逢年看了眼,也许因为此时屋中没有阳光照进来,他目光有些阴冷,瞳孔格外黑沉。
阿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不妥,反倒微微挑了下眉,期待着他的回答。
陈逢年说:“屋里多年无人居住,你自己清理下灰尘。夹道进来第一排房子就是浴肆,男左女右。”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两枚铜板,放到桌上,“浴肆前有收费的婆子。”
他说完,阿枳就闻到一股馊味...是,她是几日不曾沐浴过了。
阿枳嘴唇微颤了下:“陈典狱可是嫌我身上有味道了?”
陈逢年被早晨刚在衙门洗过澡,要说有味道,肯定是她有。但陈逢年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
他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现在神志有些恍惚。
阿枳见他不答话,又问放高声音问了一遍:“陈典狱可是嫌弃我身上有味道了?”
过去她们祭拜高祖,为高祖念经消业之前,都要沐身,带着污垢去是对祖宗不敬。
陈逢年“嗯”了一下。
他虽是高祖,但此时只是一个寒酸典狱,而她怎么说也是大梁公主,被一个臭男人嫌弃自己有味道,阿枳面颊发热。
“我现在就去。”
阿枳抓起两枚铜板就出了门,陈逢年愣了下,他话还没说完。他原本想告诉她,衣箱里是他阿姐以前的衣服,她们身量差不多,洗洗就能穿。
他想这是个聪慧的女子,便将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回前院自己屋里补觉了。
夏日中午天正热,是最适合沐浴的时候。女子浴肆外挂着一副写着“出水芙蓉”的旗帜,旗帜下,站着揽客的婆子,阿枳如玉的指尖捏着两枚铜板,递向婆子手心,“我要沐浴。”
婆子笑眯眯说:“我们东乡几时来了这么一位美人儿?”
阿枳道:“我是陈典狱的堂妹。”
“原来是陈爷家的亲戚,姑娘快请进。”
阿枳被婆子半推着进了浴肆,刚一进屋,就有一个女童递给她一个托盘,托盘上叠放着一副巾子,一盒皂荚。
女童指着几个浴房,“右边的汤池还有余位。”
阿枳对女童微微一笑:“谢谢小娘子。”
走入后院,左右两间屋,阿枳撩开右边汤池的帘子,热气扑面而来,白花花的女人□□下饺子似地泡在浴池里。
阿枳吓得立马将帘子放下,退了出来。
她怎能和这么多女人共用一池水,池子里的汤水不知有多少污垢。她原路返回,将托盘还给女童,轻声说:“我不洗了。”
她走出浴肆,走到揽客的旗帜下,对揽客的婆子说:“我忽然想起家中有些急事,要回家一趟,不能洗了,您可否把铜板还我。”
婆子说:“那是你的事,谁知道你是不是洗完了出来说不洗了?”
阿枳立马明白婆子是不愿还钱。人都欺软怕硬,皇城里达官显贵,乡野间粗蛮野人,皆是如此。
阿枳说:“我没有洗,你们这里的器具我也没有用,你可以问问里面的女童。”
“问就问。”婆子回过头,喊道:“芳儿,出来。”
那女童跑到门口:“奶奶。”
婆子问:“这位姑娘把咱家的浴巾皂荚归还了没?”
女童睁着圆圆的眼睛:“今天人实在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阿枳愣住了,她也不过是前脚离开,这女童竟说不记得,成人心思多,她不甚在意,但这么小的孩子竟也空口白牙,她难以忍耐。
两枚五铢钱,抵不上过去她头发上一抹香油的价钱。但这是陈逢年的钱,看陈宅的状况,也只这钱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阿枳面向婆子,嘴角下沉,“大家营生都不容易,同是平头百姓,何故相互为难,把钱还我。”
婆子道:“你这姑娘自己出尔反尔,你问我要钱,我还嫌你耽误我做生意,你快走,别人看见你在这儿,以为我们家汤池有问题呢。”
婆子说着就将阿枳推了一把,阿枳被推下台阶。
她正打算吆喝揽客时,一只手,紧紧桎住她的手腕。
阿枳冷冷看着她:“还钱。”
婆子突然大哭起来:“冤家!造孽!小姑娘欺负老人了!”
转头女童也哭了起来,她扑进婆子的腰里,嚎啕大哭的动静惊扰了往来路人,围观者指指点点,阿枳只看着那婆子:“不想我告诉别人你家是黑店,就把两枚铜板还给我。”
婆子大声哭道:“陈家堂妹,你可是陈爷家的亲戚!陈爷是咱们金宁的捕快,这不是当官的仗势欺人吗!”
阿枳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对陈逢年的人生走向造成什么,但是,就当下来说,他只是一个吃衙门俸禄的捕快,铜板比名声重要。
在婆子的哭喊声中,她淡淡道:“你不把钱还给我,今日我便不走了,你们也别想做生意了,东乡又不止你一家浴肆。”
双方在烈阳底下僵持不下,围观路人尽是对她的指点,她仍然死死抓着婆子的胳膊。
最后,婆子怕为了这两枚铜板影响生意,因小失大,把两枚铜板还给了她。
阿枳捏起那两枚五铢钱,在阳光下仔细辨认过,确认是自己方才给她的那两枚才肯作罢。
正当她转头离去时,那叫芳儿的女童从婆子身边冲向她,朝着她腰上狠狠一撞,阿枳被撞到在地,侧身摔向石板路。
一个石块正好硌在她的臀侧,她髋骨都要碎裂一般。
阿枳扶着地,忍痛站起来,她抬起女孩下巴,拇指白净的指甲划过芳儿凹陷的脸颊:“以为你是小孩儿,本宫就会容忍你了?”
女孩头一回见这样阴恻恻的女人,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婆子也生怕阿枳对女孩儿动手,忙跑过来:“小孩子不懂事,心疼我,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阿枳松开手,淡淡说道:“你若想你孙女将来跟你一样,在浴肆门口叫卖,便管好她。”
她说完就转身了,这时,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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