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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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没有影响到富人区,但孟昭从美回国,检查还是比以往都要严格。

    她无法直飞香港,连广州的票也没抢到,只能先回北京或者上海。

    谢长昼放不下工作,身体断断续续地出问题。

    赵辞树看不下去,按头要求他休息,躺平一个月之后,他拉垮的身体状态终于稍稍好了一点点。

    七月初夏,他坐在书房里,跟孟昭打视频电话。

    南方夏季热得要命,他似乎毫无感觉,在室内仍穿着长袖,窗外高大的樟树绿意盎然,摇晃的树影投射在桌案。

    他唇角仍没什么血色,有些慵懒地,问她:“你想不想先回北京?我去北京等你。”

    广州到北京也要三个多小时,孟昭摇头:“你能不能别动了?在原地坐着等我就行。”

    “我明明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也说,之后会好。”谢长昼唇角微绷,对她的回复显然不满意,“你不相信医生说的话?”

    那倒真没有,孟昭心想,主要是,上一次,在澳门做瓣膜修复,他也是这么忽悠她的。

    实际呢,实际医生跟他说的压根儿不是会好,而是:你要尽快考虑置换瓣膜。

    可谢长昼这个人比她还轴,不到最后一刻,死都不进手术室。

    他现在的确要长期服药,终生抗凝。

    但是。

    总比死掉好吧。

    孟昭舔舔唇:“没有不相信,我就是……”

    她眼巴巴:“我心疼你啊,不想让你再奔波了。”

    谢长昼唇角微动,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很吃这一套:“行,北京见。”

    孟昭:“……”

    最终还是订了返京的票。

    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回国的检查比她想象中还要严格一些。

    海关不知道从哪查到她改过名,瞪着她问:“为什么改名?”

    这跟她要不要回国,有什么关系。

    孟昭急得跺脚:“因为以前的名字不好听。”

    海关:“是吗?”

    孟昭:“你别问了,我未婚夫快死了,我要回国看他,再问我赶不上这一班航班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穿破云层,在北京大兴降落。

    谢长昼本人出行不便,叫向旭尧亲自来接。

    时隔一年踏上这片土地,孟昭心里感慨万千,连北方的的风都让她感到轻盈。

    车子驶入城区,到东三环,开进粉黛子生长的小区。

    孟昭愣了下神。

    阳光肆意流泻,她在一片毛茸茸的粉色中下车,距离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白色的房子一点没变,门虚掩着,然而两年前,这还是一扇,将她拒在外面的门。

    她上前一步,推开。

    在玄关放下行李箱,脱了外套换好拖鞋,缓步走进去。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正对后院漫山遍野的粉黛子,越往内,光线越明亮。

    好像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吸引,孟昭一步步向前,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后院的建筑。

    新建的,白色的,坐落在盈盈绒绒的粉色植物中,拱形门承接午后阳光,莹秀的植物将吧台簇拥其内。

    像误入大型的纪念碑谷游戏。

    如同进入乐园。

    孟昭走到落地窗旁,用力推开玻璃门。

    盛夏熏热的风迎面而来,带起她柔软的刘海。

    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沿着粉黛子丛中的鹅卵石小径向前走,走着走着,她忍不住,跑起来。

    建筑光景一一后退,明媚的阳光下,好像连时光也倒流。

    她想起十五岁。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被继父要求改名跟他姓“钱”。

    她不愿意,周末在东山书房,想到这件事,难以忍受,躲到书柜后哭。

    谢长昼路过,听见了,伸手将她挖出来。

    高大的青年半蹲下身,用拇指给她擦眼泪,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有点讶异地笑笑:“就这么点儿小事,哭成这样?”

    孟昭眼尾红红,泪珠啪嗒啪嗒。

    谢长昼居高临下,宽大的手掌停留在她额,小孩。”

    她抬眼看他,眼泪汪汪的,他黑色的眼睛里落进阳光,连她的瞳仁也被照亮。

    “要不,你别改姓,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他笑得漫不经心,说话却十分狂妄,话里话外自信十足,“改个跟我一块儿的,出去了,别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孟昭向前跑。

    北京的风,将她的黑色长发高高扬起。

    时光之中,她听到遥远的十年前,谢长昼在说话。

    那时他二十多岁,声音清澈慵懒,不疾不徐地,如同盛夏的阳光,一寸寸落下来:“你看。”

    他倚着书架,姿态闲适,随得字正腔圆:“昼,参诸日中之景;夜,考之极星,以正朝夕。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你就叫孟昭,行不行?”

    行不行?

    她生命里所有夏天,不如那与他相遇的那一个,来得真切热烈。

    他是她生命的不可重复,无法战胜的盛夏与旧时光。

    风声和缓,细微水汽在空气里飘,孟昭气喘吁吁,停下脚步。

    白色的建筑之下,粉黛子随风摇曳,余光之外,全世界都被阳光映照得暖融融。

    她转过拐角,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穿一件寻常的浅色居家服,身形修长如同青松,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浅灰薄毯,仍能看出双腿修长。人背对着她,手中正捏着一只胶皮水管,对着草丛浇水。

    孟昭屏住呼吸,走向他的每一步,都虔诚得像是在朝圣。

    这些年,这些年来——

    她常听人说,跟某人在一起,最最快乐。

    但对于她来说,谢长昼从不是她的“最最”,因为没有人可以跟他比拟。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是她人生中所有快乐的时间,仿佛待在一个,只属于她的乐园。

    耳边风声都变慢了。

    孟昭停在他身后,轻声叫:“谢长昼。”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有快乐过。

    与他在一起的十年,是她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奔腾热烈的阳光之中,谢长昼身形微顿,放下水管,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望着她,双眼漆黑,又清澈见底。

    这漫长的一眼,跨过两人初识、分开、重逢的十余年。

    喜欢从来只是开始,是爱永不落幕。

    谢长昼望着她,忽然徐徐笑开。

    他朝她张开双臂,声音很低地,轻声说:

    “昭昭,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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