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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严霜尽杀》 宣情(第6/23页)
无生。
他早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全身而退的筹码,然而苦熬至今,局面几经变幻,终叫他于绝地之中窥见一丝天光。
霜明雪目光深沉如渊海,心头却如明镜一般。
如今便是破局之时!
他心中计较已定,面对温离时,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平和。这天吃完饭,主动对他说:“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温离背对着他的身影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地问:“想你那个好朋友了?”
霜明雪声音如他一般平静:“可以想么?”
温离没再开口,沉默地走了出去。
他们在当天夜里离开。临行前,霜明雪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温离好似身后有眼,头也不回道:“若是舍不得,再住几日也无妨。”
霜明雪摇摇头:“不必了。”
一声淬着寒意的轻笑响起,之后再无交谈。温离自打他说要回去,脸色便没好过,好似要回的不是自己一手掌控的魔教,而是什么刀山火海一般。待入山门,那一身森冷寒气好似有了实体,逼得所有人低了头,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声音。
只是这颇具威压的气势,在那个心宽胆大的碧眼儿面前全然失去了效用,他一见到霜明雪,便急不可耐地冲过来,一把将人抱住。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要死了!”
他是被骄纵大的人,不懂矜持客套,向来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心思单纯至极。霜明雪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心想,我若有个弟弟,不知是不是这样。如是一想,安慰起来愈发温柔:“好了,我只是去外头养病,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桑雩见他面色莹润,中气堪足,瘪着嘴对他捏肩捏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才将睫毛下垂着的泪珠擦干净,委委屈屈道:“……我这些天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就怕你……”他虽为异族,也知中原忌讳,说到一半就住了口:“呸呸,我乱说的,你肯定没事,你现在已经好了,我们走吧,接我们的马车就在山下,我早早就叫人备好,只等你回来。”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全不把对面那个沉着脸的人放在眼中。温离忍到现在,似乎也已到极限,甫一开口,便带着暗藏多时,无片刻消弭的杀意:“你也别太过分了。”
桑雩脱口便道:“我不带他走,任他留在你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他脸颊浮起热红,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俨然是早有预料,破釜沉舟一答。霜明雪本以为他是凭着一股少年意气行事,可如今看来,似乎不尽然。
他没想到,桑雩已在心中认定,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机会——只要不留在魔教,不与温离交锋,他便也无需动用那一经使用、再无转圜余地的蛊毒,因而不肯照着之前的计划行事。
他也没想到,桑雩这番不计后果的肺腑之言,居然真的让温离产生了迟疑。
教中巫神乃是故教主从西域请来的高人,扶乩七载,乩断十三事,桩桩件件,无不应验。
那句“早夭之命”钢刺一般落下,始终无法消减,每想一回,这根刺便深长一分,最终化作一柄凛凛钢刀,插进心口要害。其中煎熬滋味,直到霜明雪彻底康复才得以缓和,但桑雩的话,让那柄从未拔出的钢刃,再次搅动起来。
他脸上明明暗暗,似乎也在痛苦纠结中。但桑雩等不及他想明白,握住霜明雪的手便要带他走。
只是他一拉之下,身后的人居然动也不动。
霜明雪虽不晓他的心事,但也看出他此番动了真格。见他回头,与他目光交错一处。
霜明雪眼眸平静无波,好似万事万物投进去,都激不起丝毫波澜,低缓坚定的声音,也一字一句响起:“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桑雩像是没听明白,喃喃道:“什么?”
霜明雪道:“这话从前与你说过,如今我的心意仍旧不改。”
温离望着他的背影,如坠梦里,一句就是在最甜美的梦中也不可能出现的话,清清楚楚地落进他耳朵里
——“我想留下来。”
毕方行至半道,被火速召回。收到教主金令之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妙,回到教中一看,情形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只见教主房中乱作一团,药炉药碗砸了一地,满屋都是浓浓的苦药味儿。床边地上血迹未干,乃是霜明雪刚呕出来的,他本人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病得不省人事。
教主以手撑额,坐在他旁边,听见禀告,缓缓抬起头来。他已连着几日没有休息过,眼中布满血丝,神色亦是疲惫至极。
毕方从未见过他这个表情,就是当年老教主阵前暴毙,他们被人设计围杀,他看起来也不似现在这般无力。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问什么。
温离道:“……他早上醒过一次。”话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
一个小药童低声解释,说病人昨夜情况凶险,两次没了气息,教主大发雷霆,勒令所有人想办法把药喂进去,不然就要他们陪葬,便有一个大夫行了险招,以金针刺穴,强行封住他的胃经气海,这样一来,灌进去的药的确没有再往外吐。一晚上过去,人人都以为没事了,可封住穴位的针刚拔/出来,他就呕了一地的血。
毕方知他一向有肝郁的毛病,每每喜怒波动,便会现于己身,病发之时食不下咽,脉络俱阻,是可疏不可遏的病症。教主救人心切,却犯了医家大忌,那碗强行灌下的药,无异于火毒一般。
况且——
毕方亲自施针配药,替他按摩疏解,又将学成出山之时,师父赠以救命的灵丹喂给他一颗,可丹药卡在他喉咙,久久无法下咽。
毕方颓败道:“他自己没有生志,什么灵丹妙药都是无用。”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多嘴一句:“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就……”
思及方才针灸时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多半又是哪里触怒教主,造此虐待。想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倔,针锋相对时谁也不肯退让,非得闹个两败俱伤才会收手。霜明雪固然重病不起,可看教主这样子,他若真去了,难保不会跟着走什么极端。左思右想无果,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温离不住轻抚他喉管,试图令他将药吞服进去,毕方有些看不下去,半跪在地上,替他按摩疏通化郁,良久,他喉头终于轻轻一动。
温离浑身一颤,立刻转头去看毕方。毕方知道他的意思,答得甚是艰难:“……今晚子时之前,他若能醒过来,便还有救,否则还是……”躬身一拜,退到外间。
温离半跪在床边看了霜明雪许久,俄而起身,在他冰凉的嘴唇上落下一吻,冲门外道:“去把那小子带过来。”
桑雩自入戒律堂,便当自己踏入鬼门关,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未料几日过去,只有被绑进来那天狠挨了一顿鞭子,之后便无人搭理。
那日温离看他的神情尤在眼前,那一身杀意,不发到自己身上,也得发到别人身上。连放出几只蛊虫打探情况,却都无功而返。牢房中黑黢黢不见天日,只能掰着手指熬算时间。这日约莫中午,几个守卫忽然过来,将他提溜着带出门。他心中暗忖:“那魔头忍不住要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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