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露: 17、糖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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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叶家,手上还有皇子信物,这样一枚棋子被任何稍有用心的人握在手里,都有可能搅动漫天风云,尤其是现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情势下。黑衣军师换好了衣服,揉揉发酸麻木的膝盖,心想这个黑松寨主若不是个蠢猪,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门口一阵嘈杂,小喽啰急促的敲了敲房门,声音里几分惶恐:“医仙,你换好了?大寨主请你过去!”黑衣军师心下一愣,来得比预想中的要快多了,只怕事情有变。打开门,单刀大汉一脸焦急的背手站在门口,见黑衣军师出来便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回身就奔,嘴里嚷嚷着:“你要真是个医仙,就给我治好我大哥,我叫你做医菩萨医佛爷。你要治不好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剁了喂林子里的狼!”黑衣军师本也是习武之人,此刻却只觉得这单刀大汉手如铁钳力大无比,挣脱不得,心下想此刻也不知底里,只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里面倒是一间颇为精致的屋子,靠墙一张雕刻精美的床,悬着莲花缠枝的帐幔,旁边梳妆台上摆着时兴镀金鎏银龙凤呈祥的铜镜,当面的红木圆桌上搁了些女子衣饰。单刀大汉伸手撩开床帐,里面赫然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只是此刻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胸口还插着一根错金镂花的金簪,半边身子都浸在血里,黑红的血沿着床沿一滴滴的滴下来。黑衣军师心念一动,此人想必就是大寨主,如能制住他,则情势立变。
    单刀大汉怒目圆睁,冲黑衣军师喊道:“喂,你不是医仙么?还傻站着干嘛?救人救人!”黑衣军师不答,走上前去伸右手欲拔出那根簪子。横下里那只蒲扇般的手一把揪住他,黑衣军师回头看看那个怒气冲天的人,无奈道:“是不是你们山寨的大夫说不让拔?”单刀大汉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黑衣军师叹口气,忽地伸出左手刷地一下拔出那根金簪。伴着伤者的□□,喷出的雪箭,就是那单刀大汉以及周围一众人的惊呼。黑衣军师此刻神情专注,伸手点住伤者胸口附近几处穴位止血,头也不回地说:“不想他死的话,就安静点——给我最好的金疮药!”
    等忙活完已是天亮时分了,黑衣军师给那大寨主包扎好,长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单刀大汉已经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站了一晚上,瞧见完工这才慢慢凑上前来轻声问:“医仙,我大哥没事吧?”黑衣军师点点头说:“放心——且让他静养几天,看看情况再说。不出意外的话,十天半个月他就能起床了。”单刀大汉满脸喜色,一叠声的叫人放话出去,说大寨主偶染风寒静养几日,暂时不接见外客。
    这边黑衣军师刚起身,那边厢单刀大汉就忙跟上来千恩万谢,送他去客房歇息。黑衣军师心里惦记着叶府小公子之事,但连夜赶路又忙活了半夜确实劳累得紧,也便跟着单刀大汉去歇息了。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时分,黑衣军师是被一声尖细的女声吵醒的。黑衣军师戎马生涯已久,睡眠本就极其警醒,再加上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立马翻身坐起。门外青山入户,秋云在天,四下里安谧如世外桃源。黑衣军师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然,这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不知道需要多少鲜血才能铺就。
    循声看去,单刀大汉笑嘻嘻的过来,远远地就冲着自己喊:“佟先生,你醒啦?我正打算去找你呢。”黑衣军师一怔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毒手医仙佟苦儿,忙拱手道:“寨主有礼了。”单刀大汉伸手一拳砸在黑衣军师肩胛上,兴冲冲地说:“嗨,你可真神!寨子里的大夫都治不了得伤,你都能治好。我说你是医菩萨转世!以后你也别叫我寨主了,叫名字吧。我叫刘三刀!”黑衣军师见这单刀大汉心思直率,倒叫他想起一个故友也是一般的憨厚,顿生好感,也伸手拍拍刘三刀的肩背:“也好。那三刀大哥,敢问你找我有何要事?”刘三刀见他应了大喜:“佟老弟,也没什么要事。我就是来多谢你救我大哥的,不过咱们既然兄弟相称,那虚头巴老的也就免了。怎么样,跟我喝酒去?”黑衣军师心想正好可以问他一些事情,点点头,二人便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几株老树,半圃菊花,甚是雅致。树下早有人摆下了一桌酒菜,两副杯盏。刘三刀请黑衣军师坐下,搓着手略有些拘谨:“这院子本是大哥命人收拾的——山上都是些粗人,我想着你是读书人必定也爱这地方。”黑衣军师本不在意风雅与否,只是这刘三刀一番心意,便含笑道:“果然好地方,多谢三刀大哥。”说毕伸手举杯先干为敬。
    刘三刀也饮了一杯,抬头看看黑衣军师。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几朵开得野趣十足的白菊,哈哈笑道:“你果然喜欢那花儿,跟那娘儿们一样。”刘三刀粗野惯了,平日里和兄弟打骂为常,黑衣军师也不在意,故作好奇地问:“女的?这院子莫非是你大哥为了个女人而修?”刘三刀放下酒杯,脸色不善:“可不是!前些时候大哥从山里掳了个女人回来,喜欢得要命。为了那女人院子也修了,人也不杀了,天天当菩萨似的供着,可那女人真是毒!回头就把大哥给害了!这个白眼狼,我今儿就去剁了她!”说着气就起来了,顺手一掌拍到一旁的树干上。黑衣军师心里一激灵,得到的线报就是说叶府小公子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到这黑松岭的……忙说:“原来昨夜里大寨主的伤是那女人下的手?她是何人哪?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佟公子。”刘三刀话未说完,身后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传来。二人回头,只见一个绿衣女子手提竹篮沿着山路慢慢走来。
    满山秋叶飘零在她身后竟如漫天花雨,绿衣女子微微飘拂的衣带隐约闪烁着金色的阳光,落在黑衣军师的眼里竟似惊雷闪电。没有想到,期盼已久的再见是在此情此地;更没有想到,不敢面对的人竟然如此迅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依旧是熟悉的清淡眉眼,依旧是久违的泛着苦味的草药味,只是人事全非……对面立着的女子眼眸里一抹黯然,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平平凡凡的郎中,纵然有几分怯懦但回想起来总有些许温暖;而今,他,当时的周郎中摇身一变成为“毒手医仙”佟公子,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尔虞我诈,人心算计?
    微云低下头行了个礼,抬头已是笑脸盈盈:“佟公子,多谢你救了我们大寨主。叶青鸾感激不尽。”
    虽然早已知道微云便是叶青鸾,可周篱韬心底始终只愿意当她是那个恬淡随和的女店东微云。看着她,蒲城里那五年的悠然岁月悄然在周篱韬心里打了个旋儿,他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终究是若有所失的站定,拱手为礼:“叶姑娘多礼了。”
    不知内情的刘三刀凑过来冲着微云笑嘻嘻的说:“青鸾妹子,你这么快就做好了?快拿出来我尝尝!”说着一把接过微云手中的提篮放在石桌上,左伸手进去拿出一个食盒,右手忙不迭的揭开盖子。清香四溢,刘周二人只见绛红的藕片细细的摆在粗磁碟中,略呈金黄的桂花糖浆浇在上头,四周散落着些细碎的银桂。
    不理会刘三刀闹着要大块朵颐的声音,周篱韬心里一阵火热,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浅浅总是闹着要吃自己做的桂花糖,微云过意不去特地做了桂花糖藕送给自己。那时自己看着忙着布碗箸的微云,一句话脱口而出:“不知道谁有福气能一辈子……?”一辈子三个字甫刚出口,微云就接口道:“这桂花糖藕我不会做给别人吃。”两个人都是鬼使神差,说完话两个人脸都红了。而今微云却再次端出了桂花糖藕,只不知道她要给的到底是曾经的周篱韬还是此刻的佟公子?
    微云神色如常,微笑着说:“佟公子不尝尝青鸾的手艺么?这桂花糖浆是我往些时候跟一位郎中朋友学做的。佟公子妙手回春,想来定精于此道,还望指教。”
    周篱韬看着微云的双眼却始终只看到波光盈盈,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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