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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33、第三十三章 疯长 9(第1/1页)
再见到柏章是周一的早上,他趴在桌子上,毛茸茸的黑色短发对着门。背影看过去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长手长脚好像课桌装不下他。
时雨在他旁边坐下,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柏章就这样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趴了很长时间,直到早读铃响起才慢悠悠地起来。时雨忍不住瞥了他两眼,脸色苍白,像是在忍着什么,有种即将晕厥的脆弱。
他心中一紧,犹豫几番才写了张纸条丢过去,“你没事吧。”
柏章看了一眼,然后将纸条在掌心窝成一团,往身后的垃圾桶一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兀自翻开书。
时雨愣了一下,脸色也沉了沉。这个人特别记仇,他是知道的。
柏章一手扶着书一手捂着左腰,额上冒出许多细汗。挨到早读结束,响起了早操的铃声。今天是周一,升旗。
站在队伍中间同其他的班级在楼梯道相挤着鱼贯而出,推挤之间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主持升旗仪式的是一名高三学姐,声音掷地有声。
时雨是体育课代表,站在队伍最前,他一眼就扫到柏章轻微颤抖的身体。他同样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绿荫操场上,站在这么多同学中间,却好像是孤身一人。天空没有强烈的阳光,只有微风,他好像随时要消散。
升国旗、唱国歌、校长讲话......
主持人终于说:“今天的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老师先行退场,各班按指定顺序有序退场......”
时雨迅速转身对身后的同学说:“你帮我带一下队。”
说完就冲到柏章面前,走近了发现他的脸真的白得吓人。见到时雨,柏章殷红的眼睛朝他看了一眼,就准备跟随队伍往前走。可一迈步伐,腿僵硬地好像不是自己的,颤颤巍巍。
时雨一把扶住他,“跟我去校医室。”
柏章猛地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时雨沉着脸,他还不信自己弄不过一个病怏怏的人,两手拉住他就往校医室方向走。
柏章没站稳,被拉得一踉跄,左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跟我走。”时雨皱眉固执地对他说。
柏章抿抿发红的唇不再说话,跟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你这腰是怎么回事?”校医是个年轻的女医生,拆开柏章左腰上的纱布。
时雨也惊呆了,那是一道五厘米左右的伤口,口子边的皮肤往外张,还微微鼓起,发青发红,像是两条虫一样,血还在往外溢。对极少受伤的时雨来说实在狰狞。“柏章,你怎么不告诉老师?”
柏章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上过药了。”
校医从柜子里取出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层,将发黄的纱布换下,重新将伤口包好。“你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被玻璃渣扎到。”
“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你是哪个班的?我跟你们班主任说说。”
“高二二班。”
校医在本子上记下,“你叫什么?”
“柏章。”
“柏章?”校医笔一顿,“你就是柏章?”
柏章皱眉。
校医露出一幅类似怜悯的表情,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然后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道:“你这不是自己弄伤的吧,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老师同学说,大家可以帮你。”
时雨在一旁看得奇怪,尤其是柏章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时雨知道,这是他爆发的前奏。
“这是我自己弄伤的。”
“我听钱医生说过你,你爸爸......”
柏章吼出声:“关你屁事!你们闲得蛋疼去打听别人的事。”
校医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她只是凭着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式去做,没想到会被这样呛得回不了口。
“你......”
时雨拉住柏章的胳膊,把他往外拖,“老师,对不起。”
柏章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被时雨拖出门。
两人一齐回到教室,上课铃刚好响起。
时雨没有说多余的话,他感受到柏章身上的低气压。课间的时候替他打了温水,放到他的桌前。然后又去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那杯水只剩下一半了。
时雨一坐回座位上,柏章就把身子靠过来,轻轻喘气。
“你真是自己弄伤的?”时雨感到他们的气氛缓和下来,忍不住问。
“昨天我爸跟我妈吵架,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爸抓着我打了几下,我妈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摔。我爸手一松,我就摔倒地上,刚好是玻璃碎片那块。”
时雨没想到他会直接把事情原委告诉自己,“那你爸妈带你去医院了吗?怎么今天还让你来上课?”
“他们不知道。”柏章看到前面的同学朝他们看过来,似乎惊异两人的姿势。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他继续说:“我爬起来就回房了,自己把玻璃渣取出来的。”
时雨忍不住心脏收紧,“为什么不说?”
“因为不想待在家。”
这时老师进来了,虽然上课铃还没响,但短暂的课间已经结束,四周响起翻书的声音。柏章缓缓把身子摆正。
时雨趁着老师在写板书,轻声问:“你爸妈经常这样吗?”
柏章点点头。
时雨沉默了一会。
“你想快点长大吗?”柏章突然问。
“不知道。”时雨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年少失去更多的自由,但成长意味着要担负更多的责任。
柏章再次露出一幅狰狞,“我想快点长大,搬到另一座城市,离他们越远越好,最好再也见不到。等他们老了,我每个月给他们打一笔生活费,却绝对不会去看望。让他们孤独到老。”
时雨张张口,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等你大了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会的。”柏章转头看他,“一定会的。”
时雨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柏章确实是他见过性格最糟糕的人,或许他没有朋友也是活该的。
时雨自知自己不算是个无私的人,但他感到柏章没有爱,他周身的孤独和寒冷几乎已经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这让他感受到一种责任,不能放下他。
放下的话,他就会永远走在这样的孤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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