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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19、第十九章 恨情 19(第1/1页)
两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她寄来的。拆开后，是一个挺厚的本子。封面是较厚的复古纸，空白的，什么都没写。尽管看得出比较旧了，但保存地很好，没有一点污渍和折痕。
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于檬的日记本。
我想翻看，却又有些踟蹰。说实话，我害怕里面满页出现我的名字。逝者已矣，现在知道越多越让人难安。
当然，最终还是翻开了。
日记是从他高一下学期开始记的，一直到高二下学期他死亡的前一天。将近一年，写了满满的一本。
“今天看到了他，他和同学嬉笑着在楼梯道与我擦肩而过。我很奇怪地非常紧张，好像他能发现我的秘密一样。不过，当然没有，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我想，如果是他们班的就好了，哪怕只是认识也好。”
“数学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那题我不会，就站着不吭声。老师问我：你是不是哑巴？听着班上一群哄笑，我瞥了一眼窗外，樟树上有鸟的叫声，当时就想，从这跳下去的话，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现在是十点，我趴在桌子上写日记，他们又在吵架。小依跟我说忍忍就会过去，忍到长大。可怎样才算长大，我真的逃得掉吗？”
“中午看见他在操场上打篮球，忍不住停下脚步，我在太阳下发抖，想哭。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与他有一道不可跨越的沟壑，早已打算好一辈子都不告诉他，可总是会抱有一丝妄想。闵垣，我喜欢你。”
“喜欢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仅仅是知道就行。因为如果再不说，我就快死了。”
“齐峰翻出了他的照片，我当他们的面撕了。我第一次那么生气，简直希望这个世界都毁掉，眼前的这些人都消失吧，只留下我和他。”
“这个新年和往常一样。我早上不小心说了个‘四’，被他打了一耳光。而现在，他俩又开始骂，一个诅咒另一个不得好死。本来死就比活着容易，不得好死也比这样的日子好啊。晚上的天空放了好多烟花，我在想，他会不会在跟我一起看。我十七岁了，闵垣，十八岁是不是就长大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无法站在阳光下，为什么没人能拉我一把。”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妈从工地的手脚架上摔下来，腿断了。可他们还在为医疗费的事情大打出手。我写作业到很晚，一直听着妈的哭泣和诅骂，却没有丝毫波澜。昨天，于方抢了我一周的饭钱，我咬断了他的耳朵，那块肉腥得我差点吐出来。于是，不出意料地被他们打了一顿，死死地往我伤口上踢，真的好疼。被丢在黑暗的角落里我一夜没睡，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几个小时。闵垣，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法站在光明下的原因。”
“我问过小依，这样的我是不是变态。她说喜欢就是喜欢，是最直接的情感，没有其他可掺杂的。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他，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后面就忍不住留意。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就像入了魔似的。”
“昨天回到家，妈让我别去上学了。她的腿越来越恶化，现在肿了起来，恶心地不行。家里除了我，他们都已经在打工了，我知道他们很反感我，但是我想上学，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变成老鼠和蝼蚁。上学是我唯一能走到光明的路。但果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他们把我的书包扯开，把书撕了。妈在哭，爸坐在门口吸烟。我真的好想烧了这个家。
最后，爸对我说给我在工地找了份工，一个月两千五。明天就去。我跑了。他们没有追我，我一个人在夜里的街道拼命地跑。我跑到闵垣家楼下，望着四楼的灯光，站了很久。如果他能开窗看我一眼，我就拿出勇气去抗争。我就在下面等着，跟自己赌博，在心里拼命祈祷。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那盏灯熄灭。回过神，我把不知流了多久的眼泪擦干，继续在街上神游。”
“第二天我没带书包直接去了学校，我没进教室，躲在教学楼的后面一直等着。等到大课间的铃声响起，他来到操场打球。这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
“我不怪他，我确实是个变态，有什么资格喜欢他，打扰他。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怎么办……好像要死掉了，没办法呼吸。”
“我总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是上帝的一个笑话。来到这里走一遭，除了流了那么多眼泪，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获得。得到爱真的那么难吗？我已经没有勇气走下去了，人早晚都要死，反正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伤心。
十七岁，我等不到自己长大，人生就这样了，什么爱恨善恶，都到此为止吧，不愿再忍受这样的孤独了。这本日记留给小依，我不想带走。”
“闵垣，我真希望来生我是个女孩，做你的女儿。”
我的眼泪汇聚成河，顺着脸颊滑落。守在窗前读了一个小时，阳光照出他细细地字迹与纸间缠绵的泪痕，那持续了多年的悲伤困顿和爱恋是我不能想象的。
胸口不断翻滚，心脏像是被揪住，我猛烈地咳嗽。
妈连忙上前拍我的背，看到我的表情一惊，“小垣，你怎么了？”
“我要去厕所。”我的泪水还没停下，喉咙哽咽几乎发不出声。
妈被吓到了，连忙推我去厕所，我掀开马桶盖，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泪水和胃里的东西一同冲出，酸涩的味道充斥在狭小的空间。不过我总算缓解了那份心悸。
妈心疼地给我顺背，“小垣，你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妈带你去医院。”
我摇头，漱了漱口，心情好歹是平静了些。听说，人在极度悲伤和震惊的时候会有呕吐感，没想到是真的。那强烈的情绪随着胃里的食物堵在胸口，像要爆裂一般。
我把那本日记郑重地放在了柜子里，任何真挚的情感都值得温柔以待。这是我的罪孽，谁也洗脱不了。
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或许，是时候写一封遗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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