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14、第十四章 恨情 14(第1/1页)
第二天我果然感冒了，艾欣把我从地上拖抱起来的时候，我整个身子都已经麻了。
随之而来的高烧，呕吐，身体像是被泡在水中并用铅块压住，无法自拔，一睁眼就头晕目眩。艾欣只好跟导师请假，守在床边照顾我。
吃了药，她轻拍着我的胸口哄我睡觉。
“艾欣，我想听歌。”
“好。”她的声音无比温柔，“我给你唱。”
她唱的是一段藏语，我听不懂，但有种奇特的辽远之感，连这狭小的空间都被放大了。
昏昏沉沉地听着，生理上的难受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我。看见死神来与我打招呼。
“艾欣，这个房子是我爸唯一留给我的，我如果死了，留给我妈。我所有的物品全部都烧掉。葬礼的话，不做最好，把我烧了之后埋在安乐路的墓园，最好埋在于檬的旁边。”我的内心很平静，没有丝毫害怕，徐徐地说个不停，“我没有什么心愿，只有祝福。你一定要嫁个好人，小居和阿茂如果要骂我，就骂。他们总归会好好地活着，有个好妻子，好家庭。就是妈，她恐怕得一个人走了。”
艾欣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哭泣。
“不哭，艾欣。”
她没有答话，低着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
我慢慢睡着了。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醒来的时候，睁眼是雪白的天花板，眼球一阵疼痛，我适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身体轻松多了，不再那么难受。
可这里不是我家。
心里冰凉凉的，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控制着僵硬的脖子往四周看，果然是病房。右手上戳着针头，水瓶倒挂在头顶。柜子上有些水果和纸巾，我的床靠窗，外面是一整块的天空和阳光，旁边被用浅黄色的帘子隔开。
“阿垣……”我看到了阿茂担忧的脸。倒八着的眉头，他的典型标志。
我的喉咙干涩，发出一声我自己都没听过的嘶哑声。
他连忙安慰，“别说话了。”
随即门被推开，小居和艾欣走了进来。应该说是小居扶着艾欣走了进来。
艾欣的脸色很难看，不同于平时的憔悴，是苍白的。
“阿垣！”小居见我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死死盯着我，好像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你他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哭了出来。
“小居……”看到他这样，我说不是愧疚还是恼怒。
“为什么不说！”他质问。
“对不起。”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是不是要你死了之后再来通知我们给你送花圈？”小居眼眶全红了，对着我嘶吼。
阿茂拉他的胳膊，“小居，好了。”
“我要是不说他就又不知道藏哪去了。”
“总归我们现在知道了，看住他就行了。”
小居不罢休，“阿垣，你有没有当我们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盯着艾欣，她一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站在门旁，脆弱的模样。撇过脸，没有看这边。
小居见我无动于衷，更火大，“你要是不答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当作不知道。”
我把目光转向他，“我想回家。”
两人一齐愣住。
我真的很想回去，我愿意回去好好地生活。
“不行。”医生果断拒绝了我的请求，“渐冻症虽然不会直接致死，但是它的症状伴随着各种不确定因素，能很轻易地让你送命。住院是最好的选择，这里有全面的设备，我们会对你进行治疗，延长寿命。”
“但是我不想要那样的活法。到最后我没法呼吸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把我的气管切开？我没法说话，不能动弹却还有思想。到那种程度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医院对我的作用不大，我想回去。”
医生依旧劝我住院，阿茂理解我的想法，“你发烧还没好，就在医院住几天，等烧退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就送你回去。我可以住到你家，跟小居轮流照顾你。”
“好吧。”我勉强点头。
这次高烧让我瘦了很多，原先的肌肉全都松了，四肢萎缩，甚至可以摸到自己的骨头。没有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依旧没有告诉妈，虽然这样对她很残忍，但她来了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我更加烦躁。
小居还在跟我赌气，但对我的关心一点也没少。一边跑公司一边跑医院。他的力气比艾欣大很多，虽然比不上艾欣心细，但也没什么差错。阿茂的公司比较忙，但每天晚上都会过来。
我们三一起聊天，阿茂偶尔带吉他来弹两曲，我喜欢《天空之城》，但他总是弹流行乐。有次小居偷偷带了两打啤酒，我们喝到半夜。好像还跟以前一样。
“艾欣呢？”我问。自从那次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并不怪她，她没什么错。我很想见她，想向她道谢和道歉。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固，我心里一咯噔，艾欣出什么事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小居率先开口，“阿垣，艾欣没事，只是最近有点忙。”
我还没再次开口，阿茂就抬头凝视着我，嗓音低沉，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艾欣怀孕了。”
怀孕了？我的脑海被什么东西狠狠搅了一圈，直接蒙了，“怎么可能。”
“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天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她也晕倒了。”
艾欣是个很自爱的女孩，我跟她交往了三年都没做到那一步，可现在……才分开一年，她就怀孕了？
“阿垣……”小居企图安慰我，“我知道你还喜欢她，但……祝她幸福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不能因为我的爱和病就绑架一个人。我绑架她够久了。
但还是痛苦，“她……那个人好吗？”
“挺好的，二十七岁的大学教授。他们可能今年就完婚。”
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有时候还存有幻想，她还在我身边，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会。想起曾经一起度过的大学时光，当时真的以为这个女孩就是我未来要娶的人，以为我遇到了世间最真挚的爱情，没有一丝怀疑。如今，我快死了，她嫁作别人。
想着，眼泪又快挂不住了。
“阿垣……”他们很担心。
“我没事。”我冲他们笑笑，窗外有白鸽飞过，那株薄荷青绿得极其好看，生命力表现得刚刚好。
我把眼泪憋回去，总该长大了，希望不算太晚。
【请收藏哇叽文学，wajiwenxue.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