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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13、第十三章 恨情 13(第1/1页)
果然高中是没那么容易进的，虽然我们穿着整齐，也说明来由，但门卫还是婉言拒绝了。
透过铁门看校内那两排香樟树的大道，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以前压力大的时候，恨不得把这道门炸了，扳着指头算还有多久高考，还有多久能离开这里。漫无天日地上课，考试，复习……连体育活动都是罪恶的日子。当初想着要逃，现在出来了却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是自己的校园，如今把自己的青春永远封闭，把我拒绝。
于檬死的时候，我略有耳闻。在我印象中，没有家长来学校闹事，同学之间也只是传闻。此事被完全压了下去。我也并没有过多关注。
我在浑浑噩噩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看着封闭的大门，我只好对容生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后给几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向他们询问于檬的消息。我们那一届有十一个班，问到第八个才得知一丝消息。
他是五班，他告诉我于檬是六班，并给了我六班班长的电话。
于是我拨了过去。
她是位女生，接到我的电话很诧异，“于檬？”
“对，他是你们班的吧。”
“确实是，不过……”她有些吞吐。
“他自杀了。”
她沉默了一下，“是，虽然老师对我们的说法是他转学了，但我们都知道。”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你是谁？问这件事做什么？”
“我……”我没想好怎么解释，“我是他表哥，想打听一下于檬自杀的原因。”
“都过去快六年了，你现在才问？”
“因为种种原因，所以……我也很愧疚，能不能帮帮我。”
她叹了口气，“好吧。需要见面说吗？这种事电话说也说不好吧。即使我知道的也不多。”
“好。”
我们约在了一周后的星期天。
这段时间身体和心理上的压力很大。我的手越来越不利索，握着筷子夹菜直发抖，只能用勺子吃饭。胸口像压了一块铅一样厚重。可以想象我操纵不了轮椅的那一天。
艾欣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忧虑。
一天晚上艾欣走后，我也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感到口渴万分，喉咙像是被烧一样疼痛。去够床头艾欣留下的水杯，放得远，我像只大虫一样挪动，还没碰到杯子，身体一翻就摔到了床下。
砸得我的鼻子生疼。
胳膊早就没有了力气，撑不起身子，我也没有去尝试，就静静地趴在地上。
四周很安静，我听得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于檬出现在我眼前，和第一次一样，他侧躺在我的身旁，与我对视。他的眼睛还是很亮，在黑夜里也发着光。
“你来啦。”
“嗯。”
然后是一片沉默。
“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反正还有好久才能天亮。”
“好。”他想了想，“但我不会讲故事。”
“随便是什么，编的也行。”
他沉默了一番，像是在组织语言，“有一天晚上，我进入了一个人的梦中，看到了他的梦境。你想听听看吗？”
“想，你说。”
“好。”于檬的声音空旷起来，“那是学校里的操场，整个梦境像是被一层绿色的滤镜过滤过一般，所有的景色都是泛着那种陈旧的破败的绿色。梦境的主人就在围绕着操场的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面行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急着要去什么地方。我就跟在他的后面。跑道的一边种着整齐的香樟树，他走了很久，越走越快，明明很快就能到头的跑道却永远也走不完，绿色的树木重复着从他身旁掠过。于是他越来越急躁，可是他周围的同学都是正常地前进。只有他一边前进一边原地踏步。”
“我便在他的耳边问‘你是不是被困住了？’他听不见我的声音，直接奔跑起来。可是那根本没有用，他跑得再快也逃不离这里。他便开始环顾四周的人，可每个人都是嘻哈打闹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同，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开始惶恐，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整个梦境就充斥着那样的感觉。被全世界忽视的感觉。最后，他醒了过来。”
我趴在地上不太好受，静静听完，连喉咙的不适都忽略了，“这不是一个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
“那个梦境是谁的？”
“你的。”
“我的？”我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梦总是在醒来的时候就被忘记，否则家也不必那么痛苦。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个人帮你记录着梦境。
他凝视着我问：“你从你的梦中读到了什么？”
“你读到了什么？”我反问。
“你害怕。”
“我当然害怕，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物。”
他表示信服，“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直视自己的软弱。”
“你可以说说看。”
“你被困在一种无法逃脱的困境中，就像是被关在玻璃瓶里的人，外面就是食物，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饿死的这种无可奈何。你害怕被所有人忽视，害怕无助感。”
我抿了抿唇，“你觉得我害怕被忽视？”
“即便你一直逃避，但是闵垣，你害怕被抛下，这是你不为人知的软弱。”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大家都有各自的软弱，这就是被自己掩埋的部分。”
于檬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罗生门》。
每个人都在不经意间掩埋自己的软弱，我逃避，实则是因为害怕被抛弃。我不懂。也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可我快死了。”
“闵垣，死不是借口。就像绝望不是不相信希望的借口。”
这话不像是十七岁的人可以得出的，未免太深刻。
“于檬，你之前说你来爱我，记得吗？”
他亮闪闪的眼眸盯着我，发出一声嗯。
“我信，但是我不信你的存在，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太过恐怖。”
于檬轻轻笑了一下，“是因为你我才存在的。”
“最初的时候，我被渐冻症炸昏了脑袋，不想去辨别你是什么样的一直存在，甚至直接就接受了。但是，世上真的有灵魂吗？”
“你是希望有的。”
“没错，我希望有。”
又是一番沉默，我们互视。
他叹了口气，“闵垣，睡吧。”
“好，地上有点冷，你抱着我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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