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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5、第五章 恨情 5(第1/2页)
没有想到艾欣会来。其实我在内心是渴望得到她的同情的，渴望她会像曾经那样深情地看我。我知道，艾欣是个极其感性的人，她会帮助我，给我关爱。
但这样的想法于我过于不齿，像是利用她这样的感情，又害怕她对我的怜悯。所以将其深深藏了起来。
可是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心跳还是加速，升起隐秘的欢喜。
“闵垣，你怎么……”她满目震惊。我喜欢她的声音，轻柔像一片羽毛。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到底怎么了？”她蹲到我的面前，抬头看我，眼眸依旧认真。
“你知道渐冻症吗？”
曾经“冰桶挑战”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热，为的，就是这样的病症。所以她知道，知道但是不解。
“渐冻症？！”
“嗯，绝症。”
“你……”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由于过度震惊而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理自己的头绪，好一会才干涩地开口，“怎么可能？”
我将桌子上的诊断书递给她。
她急切地翻开，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认出了“ALS”四个字母。差点眼泪逼了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语气冰凉，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我以前不是一直崴脚吗？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那时我还以为你只是……”
“嗯。我也没想到。”谁想得到呢。我忍住眼泪，生生把它逼了回去。
“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不知为何她突然怒了，捏住我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动不了了。”我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浅笑。我想我的神色一定是温柔的，就像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安抚她惊慌的面容。事实上，不仅如此，我浑身都没有力气，任何一次移动对我来说都是一项大工程。
艾欣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我说的吧，她是个感性又温柔的女孩。
“你别骗我！”
“嗯。不骗你。”
“你真的患了渐冻症？”
“嗯。”
“怎么可能……”她漂亮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个病……你……”
“最多还有一年。”最多还有一年，我就会失去呼吸的能力。我也可以选择不死，把喉咙切开，插上管子，用仪器替我呼吸。
最多还有一年，这副身躯就会成为我灵魂的监狱。只剩下思考。
只剩下思考，这比植物人更残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哭了出来。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居然感到一丝快意，这样的快意令我自己作呕。很快它又烟消云散，更多的是心疼和悲哀。“艾欣，别哭。”
她趴在我没有知觉的腿上抽泣。“闵垣，如果我今天没有来，你是不是到死都不打算告诉我？”
答对了。
我甚至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艾欣，对不起……”
“阿姨呢？”
“不在。”
“不在？”
“嗯。”我看着她，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再次愣住了，“为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我不想对任何人说。”
“你……”她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地注视着我了，“你真的是个倔强到极点的人。”
我伸手摸她的脸，光滑温热的，“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就像是我引诱了她留在我身边。她毫无意外地留了下来。
我心中隐隐可以预测到后面的发展，但是就是贪恋她所在的生活。看她为我忙碌，为我费心劳神，一抬头，一睁眼，屋子里有她的气息，把我当作她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
心中计量着，她会为我存在多久。她坚持不了离开的那一天，就是我末日的到来。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过来？”
“是为了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锦囊，打开，是一个玉手镯。上面雕着什么纹路，我没看清，就是觉得很眼熟。
“这是什么？”
“阿姨送给我的。”她将锦囊送到我的手里，“之前被我带回老家了，前几天回去了一趟，把它带了回来。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怎么说也要还给你。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就找来了。”
“我妈送给你的？”又想到之前的日子，虽然年轻，但已付出了全部的热情，不仅是我们，连家人都信了，以为可以走到最后。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向吝啬刻薄的母亲会做这种事。
“嗯。”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我低头打量这根玉镯，纹路凸出，像是上面缠绕了一条小龙。知道为什么眼熟了，妈曾经戴过。也许是十岁以前的时光，因为长大后再也没见过了。
就好像你回忆起老家的屋子，首先想到的门口波光粼粼的池塘。想起了池塘才想起那间瓦房，连同着一片一片细长的杨树和黑色的棉花。远方的江面在夜晚驶过的江轮发出冗长的气鸣，白色的灯光忽隐忽灭。
这根玉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我记不清母亲年轻的脸，但我记得枯黄的手腕，随着玉镯的轻晃而挥来的巴掌。
直至现在还在心上隐隐作痛。
手一颤，差点没拿住。
“没事吧。”她看出了我的异样。
“没事。”我按捺住思绪，把玉镯塞进锦囊，交给她，“能帮我放到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吗？”
“好。”
我没有问艾欣，关于她现任男朋友的事，她也没有开口告诉我。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对此保持缄默。
她利落地为我收拾了半个月没打扫的屋子，晾晒了洗衣机的衣服，把成包成包的垃圾往下送。把我推到浴室，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洗了个澡。
拉开窗帘，久违的阳光驱散了整个屋子的阴霾，我的心情头一次好了一点。
她在厨房做饭，就和梦寐以求的场景一样。人总是失去后才学会珍惜。我唯一贪恋的人，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足够我泪流满面了。
但是我也知道，她对我绝大多数的情感是出于同情，出于她自己那颗敏感的心。我不敢透支这样的感情。
越想越无力，越来越惶恐。
吃了这大半月以来最正常的一餐。
“你的脸色太差了，简直就把生病写在了脸上，我刚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给我夹了块鱼，“赶紧多吃点。”
我很久没有照镜子了，大概也能理解她的话。
“很好吃。”温热的鱼肉顺着喉咙就滑了下去。我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
我和她都在尽力用轻快的语气，可越是假装，空气中流转得越加生硬。像是一面镜子，轻轻一拍就会碎掉。
“鸡蛋羹也来一点，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用鸡蛋羹拌饭了。但每次自己蒸都蒸不好，这算是我蒸的最好的一次，你信不信？”她笑颜如花地看着我。
我接过金黄的鸡蛋羹，用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好像体内积攒满了，必须送出来一些一样。它们毫不顾忌我的尊严，哗啦啦地往外涌。滴到了鸡蛋上。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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