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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4、第四章 恨情 4(第1/1页)
“既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像鬼魂一样，我难免会胡思乱想，难道人死后，真的有阴间吗？人真的有灵魂，可以继续在人间飘荡吗？像他一样。
我再次亲眼看着他消失，像是被我存在的世界排除，身子一点点淡下去。眼神还是清澈不变，深深地看着我，好像有千言万语又欲说还休。从来没有过一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凝视我，让我害怕，让我负罪，甚至有着超乎生命的沉重。
他消失了，于檬，你到底是谁。
今晚，我没有梦见这个男孩，但又睡得极浅，身上似乎被绑上了什么东西束缚着我不能醒来。就好像他已经进入了我脑海的深处，我还在外围徘徊。
我梦见了母亲。
她狰狞着把我的衣服扒光，不顾我的挣扎和喊叫，在深夜里将我狠狠推出门外。外面是未知的黑暗，蛙鸣如催命符，树叶和草丛簌簌，会随时窜出什么东西。远处的江面时而传来悠长的汽鸣声，萤火似鬼火游荡。
我怕被这样无比的黑暗卷了去，怕村里有路过的熟人，看到我瘦小又丑陋的身体。怕，再也无法抬头做人。
我赤身无缕，八岁。
脑海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只能拼命哭喊，一次一次迫切地更迫切地砸门，求她让我进去。
即便是至今，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用那样近乎憎恶的方式对待她的孩子。我也记不起，我当时做错了什么。
“妈妈，妈妈，我错了！妈——求求你——”
那门结实到毫不动摇，我只要将它砸得有一丝晃动，便觉得好像多了一丝希望。然而，母亲用如同深夜一般的寒凉拒绝了我。
八岁，我一生的自尊。
从此，再也没有爱过夏天，也没有爱过任何人。除了艾欣。
是被尿意憋醒的，看到空白的天花板还是一阵恍惚。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被记忆重新翻了出来。
我喜欢看悲剧，虽然有人说现实已经如此不幸，我们为什么不在喜剧中找到慰藉呢？因为快乐的情感只是一时的，而悲伤能被记很久很久，不知道多年后的某一天会突然梦见。再度袭来。
我向来记不住快乐的事，往记忆深处追溯也不过是平淡。而那样的疼痛不管穿越多久都会跟随而来。就像和艾欣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美好，但千般喜爱都是虚妄，最后留下最深刻的是她冷冽的眼神。
头痛......
排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只能扶着洗漱台，颤巍巍地站起来，腿像两根面条一样剧烈打颤。脱下裤子都是巨大的工程。为了减少排泄，我甚至不喝水，不吃东西。
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想起艾欣曾经说过我，初见的时候觉得我很深沉，是个寡言的人。相处之后，发现其实我其实非常的倔强和执拗。其实，还不完全，我在内心深处，深深地自卑。
正是这样的自卑，让我难以站在阳光下。
想到这，不知为什么，昨天那位男孩的脸在我脑海一闪而过。
于檬......
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取名为：《最后的时光》。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想，可以写日记。在我还能打字的时候，将所有的心情记录下来。或许还可以期盼着，死后，这些文字被他们看见。弄疼他们。
弄疼他们......这点再好不过。
可是打了两行字，我的泪水就滴落在了键盘上，发出“啪啪”的轻响，怎么也收不住，好像泪腺也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
是的，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喂？小居，是我。”
“阿垣？！你小子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小居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毕业之后只见过两次面。
听着他欢脱无畏的声音，心中一暖又一痛，“小居，你认识于檬吗？于是的于，柠檬的檬。”
“于檬？谁啊？你看上人家了？”
“不是，他是男的。”
小居“哦”了一声，“我不认识。”随即又说：“要不，我帮你问问？他多大？做什么的？”
“看起来是高二高三的学生。你帮我去我母校问问。”
小居还是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那么小？头一次见你找人，你找他干嘛啊？”
“不说你就不帮我了？”
“也不是，我好奇嘛。”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这个人，我好像欠他什么。”
“欠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帮我打听一下。”
“行行行！”小居连说了三个行，“什么时候一块出来打篮球，阿茂哥前几天还说约呢。”
我的喉咙发涩，“最近有点忙。”
“就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赚到钱请我们吃饭啊。”
“没问题。”
“挂了啊。”
“好。”
断了电话，又是一屋子的怅然。
于檬，他一定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能感受到记忆中这个人的存在。然而不知为何，我除了想哭，其他什么也不想做。
“闵垣……”是他的声音。
“嗯。”我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鼻音，我觉得他能听到。
“其实你不必追究。”
我抬起脸，枕头湿了一块，什么东西哽咽在喉，一眼就对上他的眼睛。他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像知道了我的结局。“我快死了，你知道吗？”
他怔了一下，漂亮的眼眸一阵收缩，随即不可避免似的点点头，“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我一阵心悸，有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是什么感觉？我拼命想掩藏的，遗忘的，他都知道。而奇特的是，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话，就像我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存在一样。
“你是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
我相信，他是我，也不是我。明明是我的东西，却又是另一个不同的完整的人，不再受我的控制。就像是作为我灵魂的一部分单独存在。
这实在是一种复杂的，难以描述的感受。
“于檬，我是不是欠你什么？”
他闻言，突然怔怔地看着我哭，眼神中有着意外加感动。十七八岁的男孩，我觉得他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哽咽到不能自已，“你不欠我什么，我心甘情愿的。”
我的负罪感更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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