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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财神春花》 66、春露秋霜(第1/2页)
汴陵岁末的这一场雪,下了五天五夜,眼见着暖阁外的青松被日日积雪压得?弯了腰,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九。汴陵百姓有的回乡下过年?,留在城里的多半也都忙于家中岁事,城中繁华街道纷纷闭户,一时倒冷清得?像个孤城。
长孙府内张灯结彩,家人洒扫门户,布置香花祭祀供礼,厨房里烹羊宰牛,浣豆酿茶,各司其职,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严衍是?客,又是?伤病号,日日只在暖阁里看书?看账,但窗外的热闹喜庆多少沾染了几分。先是?有裁缝给他量体做了两身新衣,又有厨子来?让他定两道除夜的菜,钱庄的小章送了干净桃木牌让他写桃符,扰得?严衍烦不胜烦。但有些不耐烦,对方便?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是?长孙家的规矩。
除夕对严衍而言并无特殊意义。
他父母早逝,祖父亦修无为之道,向来?寡言少欲。往年?除夜,都是?祖父与?他两两相?对,除了命厨房加两个菜,便?是?考校他修为学识。一待亥时,祖孙二人祭过祖先亡者,相?对一揖,回房休息。
严衍当然知道,别家府内都不似他家这样寡淡。但看长孙家的态度,也未免过于隆重了。
巡夜的刚敲过二更,暖阁的门扇“嘭”地?被撞开,一股寒风卷着细密雪花扑进来?。
书?案上的烛火疯狂躲闪,长孙石渠跟头流水地?撞了进来?,一见他随意披衣坐在案前看书?,不由得?大惊:
“严先生,你怎么还没穿戴好??”
严衍皱眉:
“石渠兄有事?”
石渠怔愣地?看着他,半晌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你不知道我们长孙家的规矩。”
“……”严衍露出一丝苦笑,“这几日已学了许多贵府的规矩。”
石渠嘿嘿一笑:“别的我不管,今夜这个可?是?最有意思的规矩。春花和我去‘散金银’,你去不去?”
散金银,是?汴陵一带富商祖辈留下的习俗。在年?节之前,大雪之日,有德行的富商会前往城中最孤苦艰难的穷困人家,暗中以破碎金银或纸钞藏于贫家门户。这些贫家次日展门见了金银,不知何人,还以为是?菩萨显灵,于是?便?可?以这小小财富团圆家人,过个好?年?。
如今盛世藏富于民,贫家渐少,况且行善不留名,于善人生意并无益处,故而这传统失传已久。严衍没有想到,身为汴陵首富的长孙家竟还保留这习俗。
两人穿戴整齐到了门庭,一眼望见长孙春花抱着个沉沉的锦匣,立在大红灯笼之下。
她今日不欲招摇,穿了一身莹白斗篷,边缘亦是?纯白绒毛,眉眼如墨涌,发上一枝嫩黄腊梅。于这幽幽雪夜之中,不似往日金尊玉贵的女财神,倒像是?一只天然懵懂的梅花精。
听见踏雪之声,她回过头来?一笑,仿佛春风化开了雪色。
“哥哥。”
见严衍跟在身后?,春花微微一愣,面露责怪:
“外面这样冷,你把他拉出来?做什么?”
石渠也不示弱:“你把他养在暖阁里,都快发霉了,金屋藏娇也不是?这个藏法儿。”
“……”春花被他怼得?一愣,一时竟找不到话语反击。
只得?偷觑一眼严衍,见他没有恼怒之色,这才放心。
“这本是?我家的习俗,雪夜劳累,严先生不必勉强同行的。”她歉意地?解释。
严衍淡淡睨她:“出去走走甚好?,倒也不勉强。”
“……”
春花瞪一眼得?意洋洋的石渠:“那?就同去吧。”
严衍踏前两步,行至灯火中。他面色虽苍白,但五官凌厉清冷,更有一股沉着气势,身着墨色大氅,衣袂绣着数株老松,正是?春花特地?让布庄的裁缝为他赶制的年?节新衣。
这颜色孤高端正,果然很适合他。春花心中暗暗地?想,有细碎的愉悦浮上心头。
西郊的方家巷子,是?整个汴陵最贫穷的片区。除夜将至,别处都是?一片欢腾热闹,张灯挂彩,只有此处一片沉寂晦暗。只有两三户人家的窗户透着暗淡的灯火,间或有女人孩子的哭声,有时又有连续的男人怒骂的声音,惊起远远近近的狗吠。
路上几乎无人,家家紧闭门户。三人涉雪而行,身后?跟着的正是?已经还俗回家的李奔。他回复了护院的装扮,看起来?颇为孔武有力?。有个醉醺醺的汉子路过,见这几人穿着考究,想上来?蹭些便?宜,见李奔往旁边一挡,也就讪讪退去了。
路边一只枯瘦的老猫惊叫了一声,飞快蹿进了树丛。
严衍道:“世人都道汴陵富庶甲天下,没想到,还有这样破落潦倒的地?方。”
春花道:“汴陵能人众多,人人都想做人上之人,总有些争不过别人被挤下来?,挤得?毫无希望。此处房屋老旧失修,许多都已无主,或收着十分便?宜的租子。因?此居住的多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有因?身有残疾而被抛弃的,有家中人口太多无力?赡养的,也有那?些烂赌成性不事生产的地?痞流氓。他们远离繁华闹市,多是?靠打些零工为生,往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若是?走投无路犯了法纪,官府只管往狱里一扔了事,平日很少管他们的生死。”
她让石渠托着锦匣,自己从匣中拿出一颗碎银,以一张黄纸包了,亲自塞在一户人家的门扇底下。沿街沿户,都是?如此,竟也不厌其烦。
严衍看见那?黄纸上带着墨迹,于是?另抽了一张来?看。只见上头画着一幅小画:一个高高的匾额上画着一朵重瓣小花,底下是?一个小人儿挑担执锄,咧着笑脸,小人儿的一只手上拿着个闪亮的金元宝。
他问石渠:“这画是?何意?”
“这都看不明?白?”石渠眉毛一振,终于抓着一个展露自己非凡智慧的时机,“这是?我们长孙家铺子的招牌,底下这人在干活,拿了不少工钱,所以特别开心。”
“……”严衍默了一默,“长孙家……很缺伙计么?”
“当然不是?!”石渠骄傲道,“我们长孙家招伙计,都是?要抢破头的。
“那?为何还要如此费心?”
“春花说了,住到方家巷子来?的,多半是?很难在别家找到差事的人。散金银,只能解一时之急,治标不治本。我们长孙家开了个学徒塾,但有那?些缺胳膊少腿,或是?年?迈体弱的,有师傅教导一门新的适合的手艺。譬如腿脚不好?的可?学绣花,口不能言的可?学按图送货。大约三个月,就能上手干正经活儿了。学徒期间的伙食,都由长孙家承担。”
严衍一怔:“这倒是?个好?法子。但你们既是?商人,如此行事难道不会亏损么?”
“能好?好?学徒三个月的,定是?有决心好?好?工作养家的人。自家培养出来?的,不仅熟手,还会忠心。春花说了,千金难买是?人心。”
严衍沉默了一阵。忽然想到,两人从海龙腹中脱困之后?,遇到的那?位老妪。那?时春花也曾将自己的名牌赠予她,给她安排个差事,只可?惜对方不领情。
“这法子,还是?我和春花一起想出来?的。她算过账,只要每年?拿出产业利润的十中之一,足可?支撑。”石渠沾沾自喜,“但我们终究只是?普通商户,许多贫户怕我们为富不仁,当我们是?骗子。春花和我曾向知府大人进言,提过这学徒塾若能由官府来?组织,定能事半功倍。但知府大人觉得?……此事不易有功,反易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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