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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我的梦中女友》 【那女孩对我说-⑦】(第1/1页)
音响设备是在校外租的，收音质量很差，泛音能延迟到两秒后。但奈不住在学生们激动的心情下，根本没人分神去评比校园十大歌手。
祝青上场的时候，班里只剩一半人了。我被文艺委员拉着坐在她们班正对讲台中央的位置，和站着的祝青眼神相交，她悄悄朝我眨了下眼。
她准备了一首歌。
前奏一响，我便记起名字——张国荣的《春夏秋冬》，二十世纪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Leslie。
这首歌发行在一九九九年，那一年我才八岁，大街小巷的音像店货架上摆的全是各色香港影片，收音机里滚动播放的粤语歌能传得很远。
夏天把窗户推开，一楼门头房里隐约可闻的声线便攀着楼梯和墙沿一路而上，拐着弯进到我正在背诵课文的脑子里，不明真意的粤语词和古诗重叠交加，嘴里不自觉地就哼出旋律。
那时候对外面的向往便是香港。璀璨的霓虹彩灯就应该是维多利亚港夜色的最佳陪衬，能绕着星光大道走上一圈，曾是我最大的梦想。
祝青是知道的。
因为在张国荣离世那天，我整整哭了半夜，把整个书架的影碟和唱片都锁在了角落的储物柜里。后来祝青和我相熟，问我上锁的缘由，我才重新打开那个柜子。
最上面放着的便是《陪你倒数》的专辑，《春夏秋冬》占了整个封面，是主打。
记忆如同被抹净的灰尘，散开的时候就迅速清晰起来。那张唱片被祝青借走了，直到现在。
祝青不喜欢复古的灯影和泛黄的旧照，她喜欢听流行，看欧美电影，最崇拜的歌手是周杰伦。
所以这首歌是为我唱的，我明白。
“春天该很好，若你尚在场。”她唱歌时的嗓音同平常比起来要低沉不少，在麦克风长远的泛音下，别有一番韵味。
每一句歌词，我都能倒背如流。但祝青唱的这遍不一样，周围的人有的在嬉戏打闹，有的在聊扯八卦，她们听不懂这词中的意思，但是我懂。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那是她牵着我的手在电影院落下的额头吻。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那是我们互相之间长达多年之久的隐秘暗恋。
就像歌词里唱的，“这个世界好得很”。有祝青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是足够幸运的那个人。
眼中有泪，我一笑，便偷偷从眼角滑到心脏。她的歌声混着心跳碰撞，我看她一步步朝我走近，最后蹲下身来，抱了抱我。
“祝青，很好听。”
“你喜欢就好。”
随着时间推进，联欢会就成为学生们起劲折腾的闹剧。有人推搡着班主任进门，非逼着已经年逾三十的木讷男人来一首经典之作，老师被逼得没法，只好以一首《单身情歌》草草收尾，却被学生们追着嘲笑尚未完成的终身大事。
一切都是笑着的。人在笑，棚顶垂坠的拉花在笑，连雪花融碎在玻璃上的形状都在笑。学生们玩疯了，把该死的作业和成绩抛在脑后，至少在这一刻，没人左右得了他们的青春。
祝青拉着我的手，我们上到楼顶的天台。她带了件黑色的棉袄，把我整个人裹进怀里，内衬有她的味道，我环着她的腰，看雪花落在她鬓角的发梢，一吹就散了。
“祝青。”
“嗯？”
“真暖和。”我紧了紧手臂。
“小秋，我唱的好吗？”
我开心极了，只埋在她怀里点头，“好听，特别好听，我以为见到张国荣本人了呢。”
“还想去香港吗？”
“没那么想了。”我一顿，“现在想去苏州。”
“苏州？”
“嗯。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她失笑，“苏州没有雪。”
“雪没什么了不得的，我都看够了。”
南方和北方是矛盾的，但人却总有奔头。我喜欢南方的暖湿，喜欢三月杨柳的气候，想看看青青河水是不是真像画里那般清透。祝青则不然，她喜欢干冷的地方，不论是内陆北方，还是北欧瑞士，最好是一句话能哈着白气吐出来，才够味。
“行。”她眯起眼睛，“等考完试，我就带你去苏州。六月份，美得很。”
“你给我学学，都什么样子。”
于是我们俩在栏杆处坐下，肩靠着肩，活像两只被关在冰箱里拥抱取暖的仓鼠。
祝青的语气里没有北风的硬，满满含着都是春水的畅软，“我带你去山塘街，旁边就是河，夏天的时候，可以游船，可看夜景，老房子倒映在水里，像未干的油画，桨杆一摇，景色就融在一起了。”
“要是再早些，我就带你去香雪海赏梅，去茅蓬坞观樱，十里花海洋洋洒洒，风一吹，从头顶飘下来，粉色的，白色的，像从天而降的情书。”
“从天而降的情书...”我呢喃道，“真浪漫。”
“对啊。就像雪花一样，但是没这么冷，你应该会很喜欢。”
“感觉和香港一比，是两个世界。”
她哈哈笑了两声，“小秋，那是没法比的。”
“祝青。你将来想回去吗？”
“回去？回哪？苏州吗？”
我点头，轻轻蹭在她的肩膀上。
“不想。那里不适合我，太安静了，到处都是黑瓦白墙的园景，倒是很适合你。”她中肯地评价道。
“你不去，我也不去。”
她乐得开心，“这么说，我去哪你就去哪咯？”
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谈到这个问题，没来由地我心里一紧，生怕说出些不应景的答案。
“我想陪着你。”
但她却摇了头，我的手心温度就随着她的晃动渐渐凉下去。
“小秋，你陪我太久了，这次换我陪你。”
她说，这次换她陪我。
手心被祝青牢牢握住，我感觉到颊侧一暖，她的睫毛扫过我的额顶，再分开来，脸颊上温润的触感便像融化的雪，丝丝凉凉渗进皮肤。
“小秋，我们会在一起的。”
少女的心迹化成暖意，比雪花还密实地砸进心里。
二零零九年，冬，伴着时隔十年的《春夏秋冬》，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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