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酤酒: 15、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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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满不明其意,更不敢问,只悄悄抬起头。

    沈问道:“这与你姜家在临安做了什么,有没有几分薄名,并无干系。你那名气,同你爹、同你家的酒……兴许有那么点关联吧,毕竟一个名震一方的酒商之女,与那以私酿为生的乡野农户所出,到底是不同的。”

    姜满听出几分深意,没有贸然接话。

    但沈问这番言辞让她心中很突兀地多出来一点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本不至于立刻察觉——只是它来得太突兀,姜满当下就微微皱眉,却也不知缘起。

    “我到底还是做这行生意,姜饶的人我没见过,名字是听说过的。账虽不是我亲手放出去,但手下的人既然敢借如此数目给他,也可想见他这一方巨贾的分量。我是如此,你虽说未闻外事,自己家的家底,多少应当有个数。这样的巨贾,人刚死,那些妖魔鬼怪就上了门,其中还有做官的……”沈问话说得漫不经心,“你哥又没见人影,是死是活不知道,你想想,外人会怎么看你姜家,怎么估计姜家如今的体量?”

    姜满从没听过这样直白刺耳的话。

    然而,签下那份女使佣赁已有月余,她心里很通透,知道自己身份。她只是再次惊讶于沈问的冷酷无情。

    也对。她们之间,哪里又有什么情分?

    “外人的一颗心总是冷的,在人家眼中,你姜家的落败已是意料中事。姜饶这丧事办得大得很啊,”沈问看了看她,“依我猜,来安慰你的人却不少?”

    “是。先考为人诚恳宽厚,真心朋友,还有几个。”

    沈问笑起来:“人走茶凉,死都死了,你以为他们来看死人的?”

    姜满把头埋得更低:“妾身愚钝。”

    “人家来看你的。”沈问敛了笑,“抬头。生气就生气,忍它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许你生气。”

    姜满抬起头,仍只说:“妾身不敢。”

    沈问白她一眼:“姜饶已死,你那兄弟失了踪,姜家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世上再没有比同情更便宜的东西,那些人来吊唁,上一炷香、落几滴泪,这容易得很;可带进门的金银都是沉甸甸实打实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亲近的还能说是可怜一个孤女,你家门庭若市,那些人总不至于全都是你爹的至交吧?”

    这事姜满自己也琢磨过。又见沈问料事如神,恰好切中了她的疑惑,她便不自觉道:“许是看在沈女史的面子上。那日女史登门,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沈问一笑:“你非得依附于他人不可,是不是?”

    姜满怔了怔,竟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那股子莫名的情绪变得更大了,突兀到她已不能去忽视。

    “姜消酒,人家图的就是你。”沈问阖了目,一手托腮,“此前你提过,你那嫁妆折了现,少说五千贯。这点钱,一般富户看得上,但当真与你相配的人家,是瞧不起的。你且问问你自己,人家图你什么,图你年纪轻轻、中馈管理得当,图你小有才情、与那读过书的夫婿可以交心吗?我已说了,江南像你这样的未嫁女,多如过江之鲫,你以为你靠的是什么?”

    姜满愣在原地。

    她内心中那一阵突兀的、莫可名状的情绪渐渐有了姓名。姜满原本以为,那只是一阵风,轻轻拂过去也便了了,原本就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但那根本就不是一阵风。

    那是块巨大且尖锐的石头,被沈问一句话、一句话地拖拽着,割在她心上,划开了不堪重负的皮肉——于是她陈旧的伤疤俱都暴露开来。

    身为女子便不得不面对的、成长中的满目疮痍。

    姜满回过神。

    沈问将她说成了个可以根据品相和卖点估出价钱来的玩意儿,而她,在为此生气。

    她在生气。

    她本不应该生气的。

    姜满放在膝头的两只手全被衣袖盖了去,只道:“妾身确实不晓得自己靠的是什么,还请女史指点一二。”

    沈问睁开眼:“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好。”沈问道,“旁人知道,只要这雪溪酒还在,建康姜氏之女的美名,便不会断绝。无论姜家如何破败,你的福分却未尽,将来必定嫁入高门。讨好侯门主母,稳赚不赔的买卖,人家为何不做?

    “至于你那名望源自何处,什么才什么能,都不罕见,人家图的,就是你。”沈问望过来,“值钱的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骨,而是你的皮、你的相,是你惊天的美貌啊,姜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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