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见月: 9、幽草涧边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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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有邻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晚上阖家吃饭也未回来。杜若在房里与海桐嬉笑打闹,正玩的高兴,忽听门上砰砰两声。海桐忙开门,不想竟是杜有邻。

    向来乐呵呵的郎主今日分明心事重重,海桐不敢寻晦气,拿白瓷杯倒了茶,便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杜若眉头一跳,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

    阿耶古怪,方才吃饭时没露面,这会子怎么跑了来?

    她顿时多了几分拘谨,柔声问。

    “阿耶用了饭么?女儿这就叫房妈妈下一碗热热的鸡汤面来。”

    见识过阿耶在杜蘅亲事上的态度以后,杜若打从心底对阿耶有些疏远,甚至畏惧,杜有邻却颇觉衬意。

    瞧杜若一丝儿不乱的礼数,毕恭毕敬的神色,都是顶级世家女才有的。

    他暗自得意。

    不枉节衣缩食送她到韦氏族学附学三年,单看这份儿雍容气度,杜蘅便远远不及,容色高低倒还靠后。

    “不忙。”

    杜有邻既已得了准信儿,再按捺不住,非得在今夜与杜若交个底儿不可。他踌躇满志站在屋子中间,似看新入手的名家字帖般打量女儿。

    杜若垂手立在摇曳灯影之下,头发随意挽个松松的髻,用一对寸许长的紫水晶新月发钗别住,衬的稚嫩小脸柔顺如水。

    “我今日往王郎官家赴宴,吃的蒸熊肉、烩鹅掌、鹿尾,俱是好菜。”

    杜有邻搓搓手,见杜若满脸茫然,笑着解释。

    “王郎官是内侍省的要人,圣人身边儿的大红人!轻易可不好相与的。阿耶也是费了许多——”

    他说的高兴,一时吐了口,急忙收住,遮掩道,“说了你也不认得。”

    杜蘅微微皱眉。

    阿耶分明是喝了酒,满身臭气,摇头晃脑的有些失态。

    她陪笑道,“是,阿耶吃的腻味了,女儿才学了个冬日热饮的好方子。”

    她从案上梅花五格白瓷罐里取了一小把枸杞、干橘皮、几粒甘松香,投入铁壶中,片刻一股子清苦枯涩的味道飘然而出。高门贵女一举一动皆有定规,最讲究姿态优雅,如行云流水。

    杜有邻笑眯眯地赞叹,“若儿坐下说话。”

    杜若恭敬的摇了摇头。

    “阿耶跟前哪有女儿坐的地方。”

    “无妨,你坐。”

    杜若这才跪坐在了案几旁的毡毛垫子上。

    杜有邻清了清嗓子,问,“我儿读书三年,可读懂了本朝如何取仕?”

    杜若心下狐疑,忙整了整衣领,两袖在膝上交错摆好,正色作答。

    “本朝有明经、进士两条以科举出仕的路子。然而朝中官宦,出身科举者十不及一。长官推举新人,最主要的依据,乃是恩荫。”

    韦氏族学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杜有邻拈须颔首,连连赞同。

    “是啦,科举不过末途,至要紧的还是出身。居于高位者,希图代代相传;伏于低位者,唯有望庙堂而兴叹。”

    他考校似的看着杜若,话头一转。

    “太宗、高宗两度编订《氏族志》,皆以皇族为首,勋贵名臣次之,将崔卢李郑王等高姓列作第三等,是何道理?”

    原来阿耶问的是这些老生常谈,杜若微微一笑。

    “编订《氏族志》有三条原则,其一:甄别盛衰,增添本朝新贵,删除前朝旧族;其二:考察真伪,不许庶人冒充士族;其三:明辨忠奸,褒忠良而贬奸逆。”

    这几句都是师傅的原话,她向来背过算数,并未发觉其中有何大道理,因见杜有邻目光中充满欣赏鼓励,才不由自主地加了两句。

    “譬如高宗永徽三年,房玄龄之子房遗爱与妻子高阳公主谋反,房家即被剔除《氏族志》。如此因时事增删至今,唯有弘农杨氏、赵郡李氏、河东裴氏、京兆韦氏等关陇大姓,方才是国家第一等的世家。”

    “然也!”

    杜有邻满意,将手一挥,宽阔的衣袖扇动烛火,杜若眼前明暗为之一晃,不由得低头闭了闭眼。

    杜有邻又问,“这三条原则所图何事?”

    此节杜若过去并未细想,此刻受了他暗示引导,却是脱口而出。

    “自然意在厘清尊卑,独崇皇室!”

    杜有邻朗声大笑。

    “好!好!好!不枉我悉心栽培多年!若儿,杜家有你,复兴有望!”

    杜若不明就里,抬眼狐疑望他,却见他向右上方虚虚拱手。

    “圣人大权独揽二十四载,四海归心,如今朝堂上尽是这几家亲戚子弟,旁人却难以出头。”

    杜若听他又拿顶尖世家与自家相提并论,腹中颇不以为然,杜有邻有所察觉,目光扫过已有不悦之意。

    “若儿!你可别平白自惭形秽!”

    杜若忙顺着他话头应道,“是,阿耶所言甚是。”

    “我杜家——”

    杜有邻仰天长叹,憾声连连,又将话头一转。

    “若是当年,七品之子即可补为斋郎,可恨如今立国久矣,门槛竟提高至五品。为父如今堪勘六品,如此终老,思晦将来如何出仕?他若成婚生子,其子当如何?”

    杜若脱口问,“阿耶正在盛年,难道已有退隐之意?”

    “非也非也。”

    杜有邻长吁短叹,“并不是我萌生退意,而是进无可进之处。”

    “这……”

    杜若万万没想到阿耶认真与她谈起仕途官场。

    她虽好学,所知不过后宫女官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且重点还在于世家人情往来,宗室派系纷争,于实务却是一窍不通。

    杜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试探地问,“莫非阿耶与上司不合?”

    杜有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神色黯然。

    “为父身为东宫近身侍官,一年只能见到太子三四次,且无公务可谈,何来成绩让他瞩目提拔?若再这么耽在东宫,只怕是做到致仕也难有起色了。”

    杜若眉头皱紧,片刻间明白过来。

    若从旧例,太子成年后便当独自居住太极宫东侧的东宫,亲自掌管左右春坊等衙门,人、事、权皆独立于朝廷。可是圣人爱惜太子年幼失母,不忍他离宫独居,便叫他住了兴庆宫的别苑。如今一晃多年,太子年逾三十,早已成婚生子,却仍未出宫开府,犹在圣人膝下承欢。

    ——这却苦了东宫诸人。

    杜若从未仔细想过阿耶仕途出路,今日这么前后一琢磨,忽然发觉竟是真的毫无指望,就连思晦往后也无一点凭借,要以白身终老。

    她不由得哎呀一声,睁大了一双妩媚的杏眼。

    “东宫日长无事,每日仅以敲钟点卯为要,这可如何是好?”

    杜有邻见她为杜家生计忧虑,心下一松,面上却仍然做出满怀忧虑。

    “若儿,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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